一、五月
五月的雨,一直从四月下来。
我有时带伞,有时不带伞。我并不喜欢伞,总觉这东西恼人,因此我也常被淋。这五月的雨,来的急,去的快。可我依旧不等它停下,便欣然闯进去。若一时兴起,便仰起脸,神经似有些绷紧,任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在那刻,动作停止了,雨停止了,身旁的更加可以抛弃。于是,就想起以前的日子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仿佛我也只是挪了挪位置。
这么多的雨水,你猜不透哪些是我的,我也猜不透哪些是你的。
五月的天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天空。五月的世界,依旧是那个可以拧出水来的世界。
一滴水从远方的那头落在近处的这头。自不必问它为何来,何处去。中间隔了多少人,多少事,多少距离,怕是谁也无法回答,因此,这滴水也就不再是那滴水。想必人也这样,中间隔了些人,隔了些事,隔了些距离,人也就不再是那个人了。
五月,除了雨,梧桐花也尽力开了。白花花的一片。地上一片,树上一片。我不喜欢树上的,独爱落到地上的那些。树上的虽热闹,但却无力,尽塌在树枝上。况且,它都挂着泪,那可耻的液体!落在地上的,前世是知冷知热的白花,而今生便是白色的泥土、白色的流水,白色的最自然的东西。或者说,是一具具白色的尸体,美丽的白花的尸体。即便如此,你也敢伸出手去拾上一片。
五月,一个人走了,便有另一个人来。我独想的,是那个人走向哪儿,路途是否顺利?
二、四月
四月,是李煜的天上人间;四月,是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四月,注定是悲伤的月份。
一堆堆日子叠起来,中间总有一天是掺杂了其他成分的。不纯粹的日子便需要雨水来冲洗,一遍一遍,身子湿了,梦想湿了,眼眶湿了。
记忆的天空总是灰色的。我不确定,它是否出现过蓝色的,或紫色的,神秘的天空。过去的天空。日子越过越少,记忆却越过越多。
但是,在四月,你很难发现它哪不浪漫。每一滴雨,每一晕涟漪,每一个行人,每一柄青花伞,每一棵沐雨的花草树,都是浪漫的。青灰色的底蕴,淡淡的寒意,渐乱的思绪,都能把四月上升到意识领域。上升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莫不自觉地为它所醉。四月,人间便如天上。
或许正因它太美,反倒让我无所适从,蹩足到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三、三月
窗外那几棵树是在三月掉的叶子。很奇怪,挨过了整个冬天,居然耐不住那点儿春天的诱惑。一周里,旧叶子落的一点不剩,新叶子霸满枝头。这样的树,它以为它在一周内换下全部旧叶子便是改头换脸获新生了,其实不然,这叫花哨!这叫随波逐流!
每每千百片叶子落下来,便揪心,仿佛落下的不是那发黄的东西,而是我鲜活的心脏。摔落在地,却依旧猛烈地迸着血。
看那一地落叶,有时我真替它们难过。帮这拨树扛过了冬天,却在春天面前被遗弃了。我为它们落泪。仿佛那枯黄的叶子中间也藏了一个我。至少,我的心脏在那,乱糟糟的。或静静贴着地面,任人踩踏,而踩与被踩的,都包括了我。
然而自始至终,我都在局外看着。唯一该死的,是把心交了出去,把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我才被这出戏牵动着。
让我拍手大笑的是,下一个冬天你怎么办!
四、二月
冬天正凶。
我把这事告诉你。也告诉世界。
二月,冬天在这个月份来临,也在这个月份离开。你明白,我也明白。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我把一块冰捧在手里,冰化成暖暖的水,却执意流走。
二月的最后一天,我重新读了一句诗,当众人齐聚河谷/我将独自返回孤独的山峦。那种意境难以言明。
除此之外,我发现,人,都难以言明。
五、一月
突然想起以前写过的一首诗里有这么一句:生活不就这样。
生活就是这样。我将继续逆行。
愿我们,天各一方,各自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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