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妇说:“皇帝每天砍柴估计都用金斧头吧?想砍多少回家就砍多少回家。”丈夫说:“你个呆女人!皇帝哪里要砍柴啊?他肯定天天坐在小院子里摇着小蒲扇,喝着小米粥!”
女人说的不错。对她来说,小院里码放着足够的木柴,她和孩子冷了可以烤火,饿了可以烧饭,她就幸福得像皇后。
男人说的也不错。对他来说,夏天带着一身臭汗和疲惫回到家里,坐在小院歇脚,孩子蹦蹦跳跳送上一把蒲扇,孩子他妈端上一碗凉爽喷香解渴的小米粥,就是莫大的幸福,这时候怕是拿个皇帝跟他换也不干。
曾经看过一部香港电影,说的的是一帮小混混想骗取一个多年身居海外,不久将归来赠送大笔遗产的富翁。他们找到一个拣垃圾的女人,因为这女人的外表简直就是富翁孙女的盗版。垃圾女最大的快乐是:发现一个易拉罐,立即以80码的速度狂奔过去,提脚一踩,“啪”的一声,她脸上便如花灿烂。这样一个女人被小混混们拉去搞了一个短期封闭式训练,大跃进似的硬把一个粗俗不堪的垃圾女忽悠为一个淑女。毕竟是山寨货,在富丽堂皇的私家豪宅里,垃圾女处处不得劲,憋屈。有一次,在花园里散步,她忽然发现一只易拉罐,不假思索上去就是一脚,可是倒霉的高跟鞋不架势,没踩扁,她又脱了鞋去踩,直到听见“啪”的一声,这才露出久违的笑!
我的母亲,一辈子种田,喜欢养鸡养鸭。每次我们去,她恨不得把鸡屁股里的蛋也抠出来给我们带回家,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张着牙齿不全的嘴笑着,像个孩子。有一天,我哥哥说,你们也把老太太带回家过过。我听出哥嫂开始恶嫌老人了,傲气带母亲回家。母亲不肯,我拉壮丁似的把母亲塞进汽车,带回自己家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我太上皇似的小心伺候着,可是她老是念叨着她的鸡鸭,仿佛它们倒成了她的孩子。没办法,我又送她回去。到家一看,母亲的鸡鸭全部被嫂子偷偷处理掉了,母亲一下子哭了!不久以后,母亲就先后两次中风,直至瘫痪在床,一年后去世。为这件事,我至今无法原谅哥嫂,我想着,倘使不是他们突然卖掉鸡鸭,我的母亲还会活好几年,还会快乐地看她的鸡鸭生蛋,心甘情愿地看她的儿女剥削她的劳动成果。
看见过一个农民,他的房子要拆迁了,老两口不得已搬到城里儿子家去住。卡车停在家门口,儿子在指挥装老两口的家什。老头子从家里拿出一只竹筛子,想放上去,儿子喊:“这东西要了干嘛?”他惶恐地拿下,央求看热闹的人:“你们谁家要?晒晒东西用用?”过一会儿又拿出一只小坛子。儿子又喊:“往哪儿放?”老太太说腌萝卜干用得着。儿子对着老人咆哮:还腌什么萝卜干,以后买了吃算了!老头子拎着坛子僵在那里片刻,忽然高高举起坛子,哐当一声摔到地上,围观的人全部吃了一惊!听说他家得了不少补偿,那钱的数目怕是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可是我感觉到痛苦得几乎疯狂!小民幸福,在于点滴之间,无关横财。
城市越来越大、楼房越来越高,小民的幸福指数是否就蹭蹭地上涨呢?
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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