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我接到朋友的电话,说邀请我们去他家尝尝新收回的核桃。车在新修的山间公路上行驶,我们一路欢歌,一路欣赏沿路的秋色,不多时就到了朋友所在的村庄,说是村庄,其实也称不上是村庄,几户人家散落在树林当中,若隐若现,偶尔飘出几缕炊烟,真乃世外桃源,远远看见朋友和妻子站在房前翘首企盼,我和儿子便很夸张地挥动手臂,“我们来了。”山间便传出我们的回音,余音袅袅,林间几只不知名的飞鸟扑愣一声飞远了,这原本也是鸟儿的天堂,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它们的宁静,挺不好意思的。大概朋友听到了欢呼,便向我们这边走来,儿子欢快地迎上去,“大伯伯、大妈妈”,小嘴甜甜地喊着,喊得朋友心花怒放。
还未到房前,我便闻到一缕缕核桃的香味,我戏谑,“人未到,先闻奇香,而后围桌而坐,尽食之”。“有你们吃的”,朋友很大方。原来,朋友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在家里用高压锅煮了核桃,然后放在炭火上烤,煮过的核桃经炭火一烤便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清香味,具有极大的诱惑力,特馋人。我们进门还未落座,朋友就将一大盘核桃端上了桌子,我也不客气,赶紧拿了一个送入口中,牙齿用力一咬,核桃壳就碎了,香脆的核桃米滚落舌尖,那种温暖香脆的感觉让人心醉,我久久地沉浸在核桃的香脆中不能自拔。
我在朋友所在的地方工作了四年,初来这地方,条件相当艰苦,单位连食堂都没有,早晨,也吃不到像样的早点,朋友看我发愁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很爽气地对我说,“以后就在我这里吃饭,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只要你愿意,天天都可以。”就因朋友几句朴素的话,就吃上了,我一吃就是四年,朋友待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在生活上得到了他们一家“无微不至的关怀”,工作上又是好搭档,我便将工作干得有模有样。
朋友的妻子贤惠善良,每每在下午下班的时候,她总要想方设法弄些什么给我们解馋,我们总能吃到可口的点心,有时是玉米粑粑,有时是煮山芋,偶尔还能吃上芋头,在这里能吃到清香润滑的芋头实乃一种享受,更让人垂涎的是,时常会有一盘山核桃,那时,我和朋友会依着桌子相向而坐,一边津津有味地嗑着核桃,一边侃侃而谈,谈工作的辛劳,谈奇闻异事,朋友的妻子则在一旁为我们准备晚餐,油锅里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菜籽油的香味便会不经意地钻入我的鼻孔,我一下子仿佛有了在家的感觉,暖意融融。
吃晚饭的时候,朋友的妻子通常会拿出一瓶酒和两只杯子,我也不客气,和朋友对酌起来,酒酣耳热之时,就会天南海北地闲聊一通。那时单位房子正在拆迁,我们寄居在一栋老式房子的二楼,吃饭的桌子就在二楼的屋檐下,三面是墙壁,一面是敞开的,风可以吹进来,雨可以飘进来,遇上风雨天,我便会在酒微醉时吟上杜甫的《秋风为茅屋所破歌》,苦中作乐,没有悲意,倒也有些许怆然。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朋友看看天空,很坚定地对我说,明天又是一晴天,总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光阴似箭,我离开这地方又四年有余了。这时,我有了许多的感慨,岁月无痕,但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却总伴随着香脆的核桃味,愈久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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