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寒冰酷冷的日子,院子里却始终飘着腊梅的香味。未察觉腊梅几时就已绽放,单单路过院墙时常有闻觉。原来蜡黄的花朵和枯黄的叶片混在一处,摇摇坠坠地一树颤姿,对于急于在寒风里行走的人来说,真的需要带着一丝照顾的眼眸来眷盼。
归乡的人都该回了吧。对与这个拥挤而布满埋怨的春节来说,再多的苦恨也及不上归乡人的思念。“回首时,家乡永远就在那里。”无望而决意,似乎都无法改变那一张张狂盼的面孔上的神情。可以想象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刻,一棵孤独的老树如何遥遥眺望着那些奔波在外同样孤独的树木,到底在那些悄寂而空旷的天地里种下的是怎样的种子,必定会在那个特定的时刻发芽滋长。
害怕悲伤地过冬,更害怕悲伤着老去。无意间总发现有种被消失的伤害始终存在着,徒劳地在那些隐隐逝去的岁月里寻觅曾有过的快乐琐碎。四季轮回,永无结果地延续下去。日晒雨淋的一生,呼唤回来的是长久的飘零和枯萎。曾在夜里惊讶某种悄悄地成长,在不曾停止的延伸中,在一天天消失的沉默里,在反复迂回却都不肯离去的徘徊后,都能一次次地感受到长梦后对于遥远的觉醒。
记得昨夜似在梦里持灯而行,走在无数个同样清晨的微光中,遁形于两行深浅的脚印。手里拎着空空的箱子,像是一个随时出行又回归的游魂。好友相聚闲话年会,淡描的几句,旖旎得可怜。人将老偏爱着故旧的人和事,磨蹭着想将梦里的意象挖掘而出,欲给走到尽头的年末留个泛黄的念想。只是那些古旧的乡土似地体贴确实久违了,瞬间,都可以回神闻见炉烟的香气,心生一片祥宁来。流年如雨水般滴答不静,天老了地荒了,都还那样深情。
风雨来去,午后的天仍阴阴着。见人感叹说自己是个“熟地的飘零者”,仿佛猜透那些人全是眼里看着这里的风景,心里却带着自家的风景。有些笑容如雨后的花叶一样地澄明干净,而在半新不旧的夹缝里成长过来的,都是转身后搜猎着各自回忆里的往事。身家旧事扯上一丝因缘,待到以后都可化作零星散篇来絮叨。
数九寒冷季,路人疏落。窗前立久了,看风看花的闲心难免也会散落。感念这样的岁月也是美好的老岁月,心中一阵欢喜。记得有人曾说过:乐意花钱看书不乐意饿着心灵看月亮。而此刻,想必那些饿着的心灵都在用世间最暖的亲情裹腹,也不会错过一丝丝卷帙的纸香。
寒冷的沉寂里,值得围坐着捧喝咖啡取暖。散去的人心又都飞远了,满院的寂寞,似乎都在倾听隐隐的耳语,诉说着一个个灰颓的故事。关于团聚与分离和另一场无形的呼唤与回声。恍若隔着一年,或隔着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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