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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落的地方

时间:2011-10-18 14:48来源:知音论坛 作者:欧阳杏蓬 点击:
  我的生命会随着这块大地上生活的人们一起起落,一起忍耐,一起苍老,老成瓦砾上的一角碎片。我的母校,收藏了我青春的地方,我生命里日不落的地方,我永远年青,永远年青的向着你,哪怕这里只剩下一株青草,我也是那滴在你面庞上悄然滑过的露珠。我们只属

  在我的眼睛深处,那是一个永远崭新的地方,充满青春的朝气和梦幻,有故事,有欢笑,有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有压力,有伤感,有向往。那里的一切,都是十分善良,年轻人谈笑风生,衣袂飘飘,两眼望着前方,闪着光芒。无论多年之后,那里都是让活着的生命充满眷恋的一个地方,太阳永远只定格在东边的天空。很多年,我也只能仰望,遥远的地理,让我们天各一方。但这并不能影响它的神圣。在我们的心目中,它永远是一块青春的草坪,曲折的石山、村舍、黄色的马路、瓦盖的楼房,长长的走廊,都不会随时间改变。我想,我们的校园怎么会改变呢?那是一个太阳升起的地方,照耀我们一生方向的地方,温暖我们灵魂的地方,却在衰败、冷落,每天在荒凉的阳光里,偶尔发出“哗啦”的向世界告别的坍塌声,让偶尔前来的凭吊者心惊胆战。风吹如鼓的时候,我从现实里脱离出来,就像一棵小草一样,在那排学舍前面的草地里,紧紧地贴在大地上,面对危墙,面对那树杆上爬满青藤的高树,面对风里瑟瑟的蒿草,我向地底行驶着,寻找往日的温暖,寻找受大地庇护的生命痕迹,寻找一种依靠,寻找让这一切永生的力量。我失败而归,只能面对现实,现实里,宁远四中荒凉的校舍像一个被遗弃的城堡,在青山脚下,在围墙内,在眼光里,静静默默的,等待倒塌。它的等待,刺痛着我们日渐麻木的神经。我们貌似强大,却无力改变它的命运。我们像当初来求学的时候一样,在等待被改变。


  宁远四中,当地老人称“北屏中学”。1992年,我们离开之后,未几,与我读初中时的母校舂陵中学合并,并迁往舂陵中学,宁远四中便空置了下来。北屏,舂陵,皆指宁远北部的柏家坪镇。柏家坪自古以来是宁远北面的屏障。民居山间,民风彪悍,儒雅间杂,出秀才,出将军,也出土匪,展现着巨大的生命力,是宁远大地的精魂所在。舂陵只是一个历史符号,秦在此地置舂陵,汉长沙王发第十三子刘买封于舂陵乡,史称舂陵侯。唐元结写《舂陵行》。诗中的舂陵,就是现在的柏家坪镇。往事越千年,换了人间。舂陵一向很少被今人提起,只是在改革开放后,怀古的人,同时是当地的领导人,突然来了兴致,把新建的中学命名为舂陵中学,把新建的电影院也命名为舂陵电影院。好在这个小镇的建设不多,不然,这个镇就称号了名副其实的“舂陵”号了。至于北屏,大致是民国时候改的,历史甚短,却处在风口浪尖,对我们父辈的那一代人影响巨大。偶尔在父辈那里听到诸如欧阳振声、柏忍、阙汉骞的名讳,才得知这些北屏的历史意义。而这次,却让人惊讶。原来大门匾上墨写的“宁远四中”,已被改为“北屏联校”。校门前巨大的柏树已被伐去,水泥和沙石平静的封住了原来的泥土,朝前超然而去。校门前的沟渠依旧,田亩依旧,村庄改了容颜,脱去了瓦帽泥装,摇身成新时代的楼房。学校依旧,大门洞开,操场上的荒草、老师菜园子里的荒草与后山的山草相连在一起,空旷荒凉。朗朗的读书声被岁月掩埋了,我们现在只听得到荒草里昆虫的低鸣。黯然间,默默念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旧诗,我那些已经死亡的生命在旧建筑里开始复活。那些美丽的健康的风华正茂的青春面孔和身影,从门后的四方井上的洗衣台边开始闪现。水清如旧,她们就趴在水泥制的洗衣台上刷着衣服,垂下的头发遮了大半个红润的脸庞,一荡一荡的,张扬着青春的活力。池塘边上的白桦树下,有男同学靠着树杆,用书盖了脸休息。池塘里的小鲤鱼若隐若现。我和李俊红,或者郑星,或者雷小辉,或者黄河,几个人一起,并排走着,走过细沙铺成的校道,然后沿沟渠而走,谈一些关于未来的想法。我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这都不能阻止我们对长大的渴望。在简陋的教室里,老师兢兢业业地用他们的知识为我们搭建未来的人生大厦,我们却用自己的想象和短见,一遍一遍的描绘明天的壮观,我们知道艰险,却乐此不疲。我们终究要走出去,终究要离开生命里的青涩时光,终究要去独自面对生活和江湖,终究要在路上去奔波、拼搏和老死。我希望自己老死在路上,用生命的不屈表达我对自己的承诺和对生活的热爱。


  我们没有老去,而一切已经改变。


  穿过无人看守的大门,路面上空空的,没有任何生物。原来喜欢负手在校园里独行的化学老师,似乎正在迈步下台阶,缓缓向我们走来。化学老师不善表情,见了我们,总是很不自然的撅一撅嘴,表示他快乐的心情。喜欢在卫生室前的小坡上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的柏校长,仿佛还立在那里,眼望着操场,在看高年级的篮球赛。几个女同学的手臂绞在一起笑着走过他身边,向着学舍走去,准备晚自习。师娘正蹲在东面的菜地里,看着一行一行钻出地的小白菜芽儿,不时的添一点水浇灌。靠山的那一垄坡上,有一列两层楼的房屋,那是老师的宿舍,经多年烟熏火燎,现色已如煤窑。穿过宿舍前面的仓库,是一栋两层楼的瓦房,我们的西校舍,带木格的长方形的窗子外,有横过来的绿树枝儿。鸟儿在鸣叫,轻风在吹来,老师在讲解,我们在聆听,或者在课本上涂鸦,画喜欢的女孩,画记忆的片断,画家乡的房子。或者干脆画上老师的样子,偷偷笑一笑。西校舍下面是四季常青的一片小树林里,林间有一条十分别致的石板路,连接的是庙堂,是香火之地,是普通民众表达虔诚的地方。那宽阔宏伟的庙堂,现在改成了饭堂兼礼堂。当初,我们并没有在意这建筑的过去,偶尔从礼堂边的偏房里我们能感觉到这里蕴藏的庄严和寂静。那些古老的房子靠着山,山草在房顶之上跳跃。蒙了厚厚的灰尘的楼板面对着地上的阳光,仿佛睡了过去,脱离了这个时代,只守护一些属于它们的秘密。当你离开这里,向东,那里有我们高二年级的教室。两层楼,木搂板。一楼是我们读书的教室,二搂是我们住宿的宿舍。没有床,一班的男生就睡在搂板上,下了自习课,上楼,寝室长听见铃声,就熄灭了灯。我们头顶着墙睡觉,可以听到值日老师一声轻一声重的脚步在搂板上移动的声音。当老师走近,我们都不说话,静候老师离去,或者把水桶顶住门,让老师只能在外敲门,进不来。老师却隔了窗子,也能喊出我们的名字,让我们暗暗称奇。


  现在,这些建筑所有的门窗都洞开着,原来的窗棂和玻璃都被卸了去。那些洞开的窗眼,犹如一个一个张开的嘴,在对着我们沉静地表述着什么。老庙上的龙骨看起来还能经得起风雨,但向东的一段,中间有一截已经裂开散落,向天敞开了一个口子。我们原来的教室有多处的檐瓦已经坠落下来,几片光秃秃的椽子横在半空里,晒着阳光,现出老朽的苔斑。我们听着自己的脚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们是那么微小,那么无力,曾经的豪言壮语,在面对落荒的母校,我们像每一个过客一样,除了暗自或明里表达一些感慨,对现状一样表现得无能为力。同行的学友拿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照。我却不忍再看,母校已经荒废,就像远离生活的一个历史记忆。墙上的各种标语还在,我们的诺言如同谎言。但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日不落的祈望,会伴随我的生命,让我们的生命装着向往,寻找春天,寻找每一种生机,向荣誉和经历致敬。我的生命会随着这块大地上生活的人们一起起落,一起忍耐,一起苍老,老成瓦砾上的一角碎片。我的母校,收藏了我青春的地方,我生命里日不落的地方,我永远年青,永远年青的向着你,哪怕这里只剩下一株青草,我也是那滴在你面庞上悄然滑过的露珠。我们只属于你,世态炎凉,大地静寂,我满怀怜悯的来过,我的胸腔里已满是风声鹤唳,我的母校,我生命里最高的那一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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