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寂寞的身影,孤独而苍老。
暗黄的灯影投射出一个老人颤巍巍的身影,孤独而又萧瑟,手里依然是那棵陪伴了他大半个人生的糖葫芦树,“大半个人生啊!你竟陪着老头子我走过了大半个人生啊!”老人的目光已不再如年轻时清亮,皱纹在脸上交错出深深浅浅的沟壑,老人浸在眼底的泪花有些浑浊,在灯影憧憧下,竟隐藏的如此的不真实。
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长到用手指都细数不了那坎坷的沧桑。是啊,也过了大半辈子了,也许,一生,真的太长太长,长到隔着生死的轮回,竟已回忆不起当年那双握着伞柄的手,是你的还是我的?可能是我握着那把黑伞,你在伞下看着雨滴绵绵,笑颜如花,又或许是你握着那把黑伞,而我握着的是你冰凉的手,也许会是这样。
日子过的太长了,那些记忆早就已经稀薄了,回忆真的太过漫长,也许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整理,也只能记起那些零零落落的碎片而已,竟拼凑不回那过去历历在目的真实。
老了,真的老了,那些璀璨的灯火,晃得眼都看不斟酌了......
起风了,会不会,突然下雨?
依然记得,那把黑伞还藏在那矮矮的橱柜里,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们今生唯一的伞,如今,它已经破旧不堪了,它已经修补了一次又一次,样子也有些难看了,可我还是留着,它见证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沿途坎坷,悲欢喜乐,你在天上,有没有记起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有没有想起我?
起风了,会不会,吹散到天涯?
老人扶着糖葫芦树,一步一步沿着明暗参半的灯光,颤巍巍的慢慢的,以一种孤寂的姿势向前缓缓的走着,他的步伐已经有些蹒跚了,脚步也不复当年的稳健了。
还记得我当年刚入部队那会儿,你总是咯咯的笑我,肩上是背了石头,脚下是绑着砖块,走路四平八稳,步子稳健而神气,呵!我还记得当年你那会儿扎着两条大大的麻花辫子,笑的时候会露出好看的酒窝,像两汪深深的清泉,沁人心脾。
还记得那会儿我上你家提亲,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当时一时傻了头,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憋红了脸,才说,我喜欢你的酒窝。你当时就笑开了,酒窝深深,溢满我们的幸福。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就这样,四十多年的风雨里,我们一起度过抗战年代的炮火连天,一起走过了人生的大半个年岁,而你竟走的比我早,走的时候还恋恋不忘我做的糖葫芦,躺在病床上,你还嚷着说:“老头子,我想吃你做的糖葫芦。”
你说:“老太婆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孩子气,真是不害臊。”说着说着,眼角竟泛出了泪花。
老婆子,你还不知道吧!每次悄悄的看你消瘦的脸庞和深深陷进去的眼窝,生命脆弱的好像随时都可能随风飘零的枯叶。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心痛,老太婆子,你怎么就不能等等我了?你走了,丢下老头子我一个人,你叫我怎么办?
起风了,回忆荡尽萧瑟,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来买糖葫芦:“大爷,给我一串糖葫芦,我老婆爱吃。”
“好嘞!给你,拿好啊!”老人麻利的拔下一个糖葫芦递给那个年轻的男孩子。
看着男孩子跑向远方的身影,老人笑的极为安详。
灯火摇曳散年华,岁月久久,曾陪伴的人,走过的路,都是今生丢弃不起的幸福。
起风了,吹散了回忆,会不会,飘散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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