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双腿被青藤缠住,她使劲地往下摘,可是越摘越多,越拽越紧。她急迫中喊起来。喊完了才醒悟,没有人能帮住自己。父亲早逝,母亲千里之外,孩子中学住校。丈夫呢?这个生命中、生活里联合体的另一半,吃住什么都不缺他她的,却往往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如影子一样,空茫茫的让人抓不到。
失望中,春望望天。天很蓝,阳光灿灿,云朵白白。只是腿上的青藤啊,伸筋展蔓,枝叶摇摇,生了根一样死死地缠住自己。是不是这样的缠还会开出花来呢?嘻!春笑了一下。一笑一低颚时,“妈呀”一声,吓出一身冷汗。
脚下一条蛇委婉地蠕动着,油光的身子,扁扁的鲶鱼头,嘴里吐着长长的芯子。
春跑开了。她的腿竟然能动了!只是双臂又被紧紧的缠住。当她诧异自己双臂被缠住时,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她惊叫了一声。那条大蛇替代藤蔓缠在了她的身上,而且勒紧了咽喉。
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只有心理活动的想:夜,这是夜。梦,这是梦。眼前一片金黄,她使劲的看,她要透过迷幻看到这梦的内核。
最后她看到了: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被汗水浸透得如水洗,整个人木然地不能动一下。惊楚过后,它掀开被子,打开电灯,起身下床,喝了两口凉白开,拿起香烟,不会吟诗强作愁似地吐出雾缕。
一支、两支。当她抽出烟盒最后一支手指缝里燃尽时,地上的烟蒂绝非是一盒烟的数目。
牙痛。过敏的牙齿。冷酸灵牙膏已经不起作用了。
她拿起手机,拨了几个数字又放下了。静了一下,又恼了一下,再次拿起手机。电话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半夜的,你打什么电话!谈完这个项目,我就回家了” 。
手机挂断了。
她关掉电灯锁上房门,乘电梯下到一楼,推开单元门走上楼前的广场。
夜很静,星星稀疏。路灯和楼房的窗户都是暗的。一轮明月浅白色的光铺着地面。地面上很安恬怡然。
坐在凉亭长椅上,半个太阳穴也痛起来了。她跑步。月银,星莹。没有人的眼睛注视,她放开了自己的奔跑。
出了一身热汗,牙痛稍停。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开始信步的走。
草坪上清新的空气幽香扑鼻。树丛,花丛,小兔,野马,梅花鹿人工设置的造型。
喜欢这个广场,喜欢这样的夜里独处。
她似乎有意识的排斥烦恼,躲避喧嚣,和人与人之间的纠葛,给心灵一个平静舒适的天空。
后面斜对角处,一高层的一个窗口灯光亮起,这似乎是这个夜里人群中唯一的躁动了。十几分钟后,从那里——楼群的过道,走出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矮个子的女人来。两人走走停停,似乎在吵架。
忽然,男的转过身去放开手脚的打,打得女的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女的仍旧哭着、骂着。
男的大步的走上广场,晓春急忙躲了起来。他径直的朝晓春这边走来,一拐,消失两栋商服楼的夹道里。
晓春看一眼那个女的,她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晓春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只是感觉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闹剧。
这是怎样的一对男女!?
草丛里,有一只蟋蟀“吱吱吱”地叫了几声。她想:你叫什么呢?此时,世界皆醉,你独醒?是做了噩梦么?一低头,看到一对大螳螂嘴对嘴的掐架。
它俩坚持了许久,月光闪亮着它们青绿色的背。一只放下坚持,一反口,咬住了另一只的脖子。春就笑了,想:“这样的夜里,昆虫原来也杀伤!”
对面的楼房,又一家的窗口亮起。她想:“是不是那个男的到了那里,那里是他的家,还是另一个暂且归咎的巢穴?”
她摇了摇头,怪自己太会联想。
春一步步的向家里走去,心里不住的想:我又何尝不是那些昆虫,而又高于昆虫,只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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