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风锋利如刀,剥尽树木荆草的点缀。一树赤裸的躯干串联着摇晃不停的枝丫,颤抖着最原始的粗茁。山坡原野,到处是浅埋于大地浮表的草根。冬挥舞着魔鬼的无形巨手极尽所能的摧残剥落。 山泉晶莹如玉,夜夜不停堆砌一座又一座圆锥形的城堡。匹练般的溪光亮着明镜一样的身子潜伏于半掩半露的大大小小的卵石丛林中,那缝隙难掩曲曲折折的僵硬如磁般的执着。
清晨呼一口气,将自己的胡茬染上一层霜色,随前移的脚步听大地咯吱咯吱的碎裂声。冬之精灵无声无息的透过衣领、袖口、眉宇、五官,肆无忌惮的钻入肉体,四处游走,不由自主激灵灵接连打起寒颤儿。
倘使山沟里偶遇长满密密麻麻晶莹剔透的各种形状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参次错落的玉树洞口,千万别惊奇。不仿伏下身子,慢慢欣赏这些到处闪耀生命灵光的大自然的杰作。它们有树一样的枝叶,草一树的躯干,玉一样的花朵。每一树、每一枝都是通体的透亮溢光,到处长满了毛茸茸的有棱有角的细小不一的冰剑,无处不显生命初始状的莹润透彻。假若喜欢它们到极致,也千万不能用手去触碰或者呼气去呵护,否则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脆折碎裂成一地一手的冰茬。粘到手上的及便再小心的呵护也会溶为数滴最不想见到的泪滴儿。然后那些泪滴儿象携有数不清的灵气般的沁入最柔最柔的底里摆弄并深深的感受一种隐隐的痛楚,久久痛恨因太不小心让其碎裂而产生歉疚和自责。
冬之精灵可以让无数生命熟睡在寒冷里,但仍然那样暗熟生命的固有特性。一春一夏一秋的张扬怒放与果实累累已经让所有生命极尽疲惫,需要一段伏蛰与滋补的间隔。不如帮帮那些难以割舍黄叶枯枝的躯干,干脆来一次利利索索的摧残与剥落,让生命舍弃那些难以割舍的已经毫无用处的点缀与浮华,还生命一个赤裸裸的本体,封冻住本体中无尽无止的泛滥成灾的欲望。也让那些无知而自大的生命多一份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浩瀚长空中的冰冷刺骨自有一番风韵,一树冰花的瞬间散落不正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人们,即使再莹润美丽的生命也有其脆弱的不可触碰并因此而瞬间折损的可能。冬之精灵是一种无声的语言,是一种有形的翅膀,是一双极端残酷的魔手。那声音如冬天清晨间大山口的一缕风,让无数生命避之惟恐不及,而突遭其割涮;那翅膀如遮天蔽日的阴云,瞬间就可以雪花狂舞,让大地顿时变色;那魔手可以折尽所有的点缀,撕开所有包装,弹指间让所有的生命去感知天地间深深的寒意。
冬之精灵是贯通四季的必经,是万物伏蛰的驿站,是春暖花开的前夜。一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设问让生活充满希望,让日子占尽阳光,让多少冬之寒冷悄悄淡化。不信请紧随冬之精灵的步履前行,渡过寒苦必得温暖,漫过冬雪必逢春雨,剥尽枯叶必得春花。在四季轮回的进程里,谁也不可能人为取舍冬之精灵,谁也不可以阻住冬之精灵前行的脚步,谁也不可以不紧随冬之精灵的脚步。冬之精灵必紧携热后的冷泅渡到冷去的春,看日出日落,年复一年,寒冷算什么?冰雪算什么?风暴算什么?眼前那些无数的温暖着的日子不正是冬之精灵带给大家的吗?
一缕风那怕再锋如刚刀,也要切合岁月的节拍;一躯树杆即使尽失遍体肢叶也会有来年的新芽时刻萌动于体内;一片原野荒坡,即使枯黄的只剩青竭色的泥土和浅埋其中的草根,也能等到春雨过后的苁蓉。季节的更替是生命更好随行的阶梯,冬之精灵正是生命历程中早已注定的导引你从寒冬中冲出苦涩到达春之序曲的生命中的那束坚定炽热的烈焰。生命没有必要抱怨冬之精灵的顽劣不堪,更该坚定心灵中冬去春来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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