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后,今年是我第一次买祖神主牌。想写列祖列宗的名讳来供奉,却只记得五辈之内的祖宗。五辈以上的祖宗和近三辈的姻亲,绝大部分记不起来了。询问在小区负责门卫的堂兄,他说他也记不了这么多,建议我先按能记起来的已逝祖宗排位写出来,先供今年的月半,明年提前回老家去抄来誉写。我想党兄讲的有道理,于是就照办。只可惜晚上能展开神主牌写的好点的地方,只有外面的石桌子上。可灯光远了些,近视500多度的我,虽然练过毛笔字,写个通知之类的东西,到还勉强过得去。不过,毛笔字连熟练都谈不上的我,写出来的神祖牌,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只好想歪主义:根据需要框定字的大小后,用微机打印出来,采取粘贴的方式,往神主牌上适当的位置上粘贴。粘好后就挂在餐桌靠着的墙上。好歹算是像点样子。妻子笑我补巴挨被巴的,注意一看,真丑!我说比我把字写得像涂墨粑一样好得多了。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有父母在,七月半家祭,除了兄弟年幼和外出打工那些年,每到七月半,我得回家写包外,我不用操心的。父亲不迷信,对母亲顶敬的花营菩萨,一直持反对态度,说话难听,并与此常与母亲吵闹。而母亲呢,无论父亲如何反对,她都一如既往地香与纸敬花营菩萨,逢“九”必准备供品供奉。母亲的花营菩萨,是1986年6月九岁的二弟不幸迭下高岩坡夭折后,神经受到严重刺激,一度失常,说说笑笑,跳跳唱唱的。后来祖母请人算命,说母亲有堂花营菩萨,安了就好。事实果然如此。因此,母亲从此恢复了神智。父亲的反对,不影响母亲的信奉。但是,不迷信的父亲,对于七月半,却是很注重的。每年七月半,他记得很准,早早的就赶场买备好供奉烧送的东西等着。理由是:前人兴,后人跟。 如今,父已逝四个半月,兄弟还没有个完整的家,七月半的家祭,像人生的接力棒一样,在母亲的嘱咐下,转到我手上,我开始着手准备。虽然基本准备得像个样子,但由于上下班身不由己,就连午餐、晚餐时常难以自主。作为村小学教师的妻子杨庆秀,虽处于暑假之中,但最近根据教育局的安排,又参加为期近一月的暑期培训。时间上也是匆匆忙忙的。到七月半,黄博野又应一位老师之邀,到某幼儿园画墙画。8月8日,也就是农历的七月十三日,正是给父亲烧包的日子,他又与同学相约到成都旅游。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像母亲那样,在七月半到来之际,天天、顿顿,有心有肠的准备供品,点油灯、烧香,还要默默的念念有词的请列祖列宗来享供。供上个把小时后,烧钱纸收起,家里人再慢慢做来吃。 父亲在世时,因为年年住院,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把年。父亲在六十二岁时,我劝他少做些庄稼,他说他做到七十岁,就算还能做也不做了。谁知才过两年,父亲的病让他身不由己,不得不丢下农活。虽然父亲考虑到制一套餐具用于出租,身不由己时,生活有个来源。但不得不闲下来的父亲,成天心烦意乱的,在家里,爱与母亲吵闹。与邻居的北系也处得紧张,并且越来越计较,也越来越小气。这是他病情不断加重的帮因之一。 前些年,父亲虽病,但身体还撑得起的时候,输完液后,就自己慢慢走回家来,用我们给他配的钥匙开门。若我们不在家,他会开电视机,调频道,找新闻频道,听听新闻。可后来,经常开门的父亲,到后来,钥匙插在锁孔里,需要反复转来转去不知多少次,才开得开门。甚至一天之内,重三遍四的情况多了起来。但他讲啥,我们都认真的听,都不停的回应他。只是,内心深处已感觉到父亲大不如前了,一份不祥的担忧,久久萦绕在心头。 父亲与母亲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妻子杨庆秀做的菜饭赞不绝口。与我想比,杨庆秀做菜,盐味要轻淡些。而这一点,正合父母的意。并且,杨庆秀做菜,只要有老人和我们吃饭,不管他们生病与否,她每天都换着花样地做,而且不愿其烦,服侍到位。就是送饭到医院去,她都能做到几天不重复一次。父亲曾患过肺结核,杨庆秀给父亲准备过一副专用碗筷,两三年的时间,只要上完菜后,她首选要做的就是先给父亲舀上一碗饭,并且准备一张调羹,另外用个空碗装着,再摆上一双筷子,再请父亲入座。 今年的七月半到来,杨庆秀供奉的方式,和父亲在世时没有两样。母亲不吃新辣椒、不吃牛肉,杨庆秀记得最好。而父亲呢,在饮食上,没忌。所以,不论父亲或是母亲在,杨庆秀安排做菜,都会综合考虑。杨庆秀说,给父亲准备的供品,好办。菜上桌后,安好座椅,杨庆秀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先舀上一碗饭,摆在父亲以前常坐的位置,并摆上一双筷子。说起来,七月半供奉的饭,就是舀一小点,表示个意思就行。但是,杨庆秀做不来,她每次都舀满。就像父亲在世时一样。甚至有时候她忙昏了,连父亲已去世的事都全忘了,还要张口请父亲来吃饭。有时,嘴巴张开,又言又止。有时居然喊出半句话来:“老爷爷……”突然收住话语自己骂自己张倒。有时,煮早餐,她也会多煮一碗,放好佐料,摆在父亲座位的桌上。 七月半到来,每顿,父亲的座位上的碗筷,都摆得端端正正。我们并没有先供奉之后再吃,而是像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一样,陪着父亲一起吃。有时还会往父亲的碗里夹些他活着时喜欢吃的菜。只是,抬眼之间,看着神主牌上最后一栏竖写的“显考黄公存宏之灵位”,才真真切切的感到父亲已离我们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