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时候，父亲说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明天跟去捡煤吧！

    那时我们并不需要以煤这样的东西来维持屋子的冷暖，城市里，家家户户通着暖气，包括我们居住的那所房子，即使在冰冷的冬天也许打开窗户来散热。我说我不不去，父亲立时瞪了眼，整个脸冷的像是一块石板。言辞历历的说：你敢不去。那时我们是非常惧怕父亲的，心里不服却不敢直言顶撞，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掉。

    在那个刚接触城市的年月里，我们倍外的珍惜着自己的脸孔，就像珍惜童年时代唯一的卡宾枪玩具似的。珍惜那张不敢见一点点嘲笑和小觑的脸孔，害怕捡煤的身形没人扑捉到，日后转眼成为大家眼中的“小乞丐”。在那个时刻我完全还是一个初到城市，穿着土旧，满口方言的野孩子。当有一日窥到自己的寒酸与土气，心旌猎猎的担心起自己的面子来，这种担心有一日在心底长成了一座火焰山，在瞬间燃尽了所有山野的野气与淋漓。开始一种陌生而拙劣的模仿。

    我想，我的童年是从模仿开始的。

    煤是疾驰而过的大车抛洒下来的，父亲提着尼龙袋子走在前面，遇见煤块就弯腰捡起来，再装进袋子里。遇见大块的煤，他就紧走两布，捡起来拿在手中端详，啧啧的叹曰:这些煤不捡都浪费了呀！

    我远远的跟在后面，和他保持着距离，生怕有敏锐的目光看到我和他是在一起的，尽管路面上除了疾驰的车辆并无一人。将煤放进袋子里时他笑着，见我踯躅不前。厉声说：快点，你还嫌丢人呢？你能明白什么是丢人，捡不满这一袋子就不要回家吃饭。忌于不给吃饭的恐吓我艰难的跟着他捡些小煤块不时的装进袋子中区。

    父亲说：我那几年出来哪还有什么煤可捡，那时连吃的也没有，和你现在一样爱面子，市场上买菜的人多，等市场上的人都散了，捡些烂菜叶子吃。可是，烂菜叶子也有人捡，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捡的干干净净。后几年到乌鲁木齐被小偷偷去了钱，没有居住的地方，当时天气冷，下着鹅毛大雪，当时有一个公厕，人都睡在公厕里，地面上全是擦过屁股的纸和尿，人就睡着那样的地面上，身上被尿水噬烂了，最后站都站不起来。好好的小伙子趴在垃圾桶旁边捡着吃人家扔下的垃圾，所有的人都捡，那有那么多的可捡，冻死的饿死的不知道与多少，捡个煤算什么丢人的事情呢？自己却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看人家脸色，看人家怎么说能过上好日子吗？过生活，一切都在自己的手里，过好了是自己的，过不好仍然是自己的，煤啥可丢人的，早几年地上的煤屑也被人扫的干干净净的。

    父亲的话给了我冲击，渐渐的我冲到前面去捡大个头的煤块。每是看见大的煤块，就迅速的冲上前去。父亲却跟在了后头。

    那时天色和谐，温韵的光色笼罩着整个城市，父亲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竟然多了一丝丝那时完全感觉不到的慈祥。

    冬天来临之前，父亲雇了车将煤拉到了乡下的农村，用捡来的车胎亲手缝了一双手套给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