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金湖万亩湿地荷花荡后,我很想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荷塘。妻子从菜场买来几节藕做藕夹,她将用剩的两节藕随手放在了鱼缸里。几日后,藕的一端竟冒出了细嫩的尖芽,萌生了我栽荷的心愿。 我兴高采烈地为荷藕构建生长的荷塘。 田野里布谷鸟鸣唱,麦浪一片金黄,清澈的溪水泛着柔波潺潺地流淌。蝌蚪晃动着黑圆的脑袋,甩着尾巴东瞧西望地帮我寻找肥沃的淤泥。拎着沉甸甸装满淤泥的两个塑料桶,虽汗流浃背却心花怒放。 黑黝黝的淤泥被倾倒在两口水缸里,小心翼翼地埋栽两节带嫩芽的藕,为它们安家落户。几日后,荷藕嫩嫩的尖芽露出了水面,羞怯地蜷曲着,一茎叶竟旁若无人地逸出了缸沿。蜷曲的尖芽舒展开来,成了水面上铜钱大小的圆片,煞是惹人喜爱。我拥有了自己的荷塘,荷藕在方寸间恣意地拓展自由的生命。 黑色缸里荷叶浸润着阳光雨露,羸弱的身躯撑起绿意婆娑的伞。一场春雨过后,碧绿的荷叶满眼苍翠,一片生机盎然,婷婷玉立地迎风摇曳着。几条可爱的红金鱼戏与莲叶间,荷塘成了它们的乐园。而黄色缸里荷叶却停止了生长,几铢铜钱孤零零漂浮在水面青苔里,缸荷的生长大相径庭。 我高兴时看荷,沮丧时想荷,晴天思荷,雨天念荷,缸荷成了我的一份牵挂。我兴冲冲地为荷拍照,与文友共享荷之清韵。 轻轻地走过缸荷旁,我常揣度黄色缸荷失去生长的情缘,晚上竟做起了荷梦。 “困在这么大点地方,还梦想生长开花,即使开出娇艳的荷花,又有几人会去欣赏呢?”黄缸荷藕悲伤地自语。 “地方小有什么关系呀,曾经努力灿烂过就够了,不必失去开花的心愿。根在心在,心在梦在,有梦想就有未来,就要努力地去开花结果,难道你没看到我们给主人带去了无穷情趣吗?”黑色缸荷宽慰黄色缸荷说道。 …… 荷藕窃窃私语的争论声音越来越高,谁也说服不了谁。它们像两个淘气的孩子,相互拖拽着找我评论。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赶紧上前劝解,随口声情并茂地朗诵起了短诗。 庭院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清荷擎绿叶,心梦随风远。 荷藕似乎听懂了诗歌所表达的含义,微笑着点头而去。看着荷渐远的身影,我被朗诵声惊醒,发现自己仍沉浸在懵懵懂懂的梦境中。第二天清晨,我跑去捞起黄缸荷藕一看,水面上鲜亮的荷叶犹在,可用手一捏根部,却像灰一样变成了齑粉,原来藕根早已死去。 秋天来了,荷茎已细得筷子般粗细。黄色毛虫也来啃噬残败的枯叶,缸荷走进了明清的文人画,最终没能开出娇艳的荷花。 荷藕生命过早凋谢让我很难过。若荷藕也有灵性去选择生长的环境,它定会选择偌大的湖面或池塘,并以娇艳的花朵呈现世人。困于方寸水缸的荷,有一缸苍翠的绿意,有开花的心愿,难道我还有过多奢求吗。 我突然想到朱自清走过的荷塘,周敦颐相伴的爱莲池,绝非是万亩荷花荡。文人是在借文学语言描绘一种超现实的心灵净土,荷花是他们自身品性的写照,荷塘是他们寻觅躲避现实,心灵幻想的桃花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