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猪是我同事,还在乡里工作时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大家都还没结婚,他一进城就来找我们,一大帮子年轻人骑了车子到处疯跑,北山、南湖、祁店水库、四坝农场。
去最多的地方是水库,借一把大阳伞,提两扎啤酒,拌几样小菜,跑水库边上一支,一面喝酒玩牌,一面偷鱼。偶有收获,就拿去附近相熟的老乡家里烹制。做鱼是阿猪的拿手好戏,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鲤鱼,被他斩成几段,用油煎过后放葱、姜、蒜来炖,炖出的汤,乳白色,满屋溢香。我们几个更是吃鱼的好手,风卷残云,丁点儿无剩,那水库的鱼,肉质细腻鲜嫩,太好吃了。
阿猪长得帅。别人这么夸他时,我会装模作样仔细仔细再仔细端详他一番,看得他不好意思,就翻白眼,骂,看啥看,不许看,再看收钱!
回城后他和我坐了对桌,每天一起出外勤一起呆在办公室闲聊。他老婆娟,是我朋友的同学,也相熟。给阿猪打电话,遇到娟接,总是理直气壮地问,咦,阿猪手机你怎么拿着?“我怎么就不能拿了?”“万一是情人打来,不窝心嘛!”“情人?他倒真有这本事!”
别说,他还真有这本事。那年年终会餐散场后,几个要好的同事又去酒吧继续。蚊子把小姨子也带上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小姨子,是那种曲里拐弯的亲戚,在我们单位当打字员,年轻漂亮,能喝能唱。酒至半酣,他俩失踪了,好久不见回来。此后,他电话成了热线,每次接起来满脸都是笑意,美滋滋甜蜜蜜,从不避讳我。我揶揄,行啊,还玩起了婚外情,小心我去告密。阿猪面红,低头笑,说,“那小丫头胆子忒大,会餐那晚,她拉我陪她去上厕所,说怕黑。厕所就在酒吧后面,明晃晃的月光,跟白天差不多,她不去厕所,反身扑进我怀里,吓人一大跳,唉,意志再坚定也抵挡不了。你看你看我手机,都是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她说一进单位就瞄上我了,是一见钟情。”
那期间总局论坛刚开,QQ也还没实名制,人气旺得不得了。办公室里只有一台电脑,我跟他合用。干完了工作,我们一起玩论坛,我聊他看,他聊我看,我们用的马甲比较中性,打上去的字风趣幽默贼胆大,隔三差五有MM跑过来索要电话,我想都不想就把阿猪的手机号敲上去,阿猪不胜其扰,我乐在其中,那时候接电话也要钱的。
有天阿猪正聊的不亦乐乎,接了电话要出去,示意我继续,我看见他Q好友中有个叫红袖添乱的,很活跃,言辞之间几分暧昧,就十分配合地帮他送了几捆秋菠,后来发现,那个添乱正是新来的打字员。
没几个月,他和打字员散了,有些失落,说,一张白纸,毫无内容,再新再亮丽,看了也无趣,一杯白开水,再清再通透,喝下去也没什么味道,女人呐,就应该是茶,是酒,有些内容有些味道,读了品了,荡气回肠,才好。我说,哇,原来你喜欢老女人,下次再帮你勾一个。心里却道,太热烈就会太短暂,越绚烂凋零得越快。是否应该悠着点,慢慢品尝才会出滋味?别人的爱情我们不好评判,即使是婚外情,我相信他一定是付出了真心。
同事戏称我们是两口子,出处是那次单位组织去外地培训,他说,钱你帮我拿着,我房间,乱。于是他买东西零钱一不够就跑来向我要。一起去逛街,我穿裙子,身上没兜,钥匙他就帮我拿,回到宿舍门口,我一伸手,钥匙!被同事看见了,说我们一个管钱一个管钥匙,配合得比两口子还默契。我不生气。他不辩解。娟,亦不见怪。
和坏水闹了别扭,跑出来,不愿回自己家,打电话叫他过来送我回娘家。他穿衣服出门,告诉老婆要送我回家。老婆说:你们俩是真好啊,白天呆一起还不够,晚上也离不开。
一路上,我哭,他劝:夫妻吵架常有的事,刚结婚时,和娟打架,你知道,我自小练武,下手哪里有轻,娟脾气犟,我火气大,一巴掌上去,娟在原地转了一圈,耳朵打聋了,我灰孙子一样陪人家去看医生,花钱不说还伤身伤心。以后,我再也没动过她一指头。她呢,也变得通情达理起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夫妻之间,没有必要非掰出个是非曲直你对我错,多点宽容忍让,理解万岁嘛。今晚在娘家消消气,明天回来跟坏水好好过日子,啊哦!
夏天的午后,我们会在上班时间溜出去,叫上蚊子和君,偷偷去南湖游泳。阿猪游泳姿势漂亮,是标准的自由泳;蚊子狗刨,扑通跳下去,噼里啪啦,水花四溅;我挎一只救生圈在浅水区瞎扑腾;君不下水,呆在岸上看我们和衣服。
单位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春节过后刚上班那几天,要轮流请客,就在自家吃,不去外面。我在单位给别人的印象一向是能吃不会做,所以,每次轮到我请客,他们比我还操心,不请自到上门帮忙,女人们择菜、洗菜,和面做拉条子。阿猪负责做菜。他是当仁不让的大勺,仔细的切菜码盘,弄得有模有样。酒足饭饱之余,大家免不了夸他一番,仿佛请客的是他,没我什么事。
我离开后,偶尔也通电话,他说,我们这里的油菜花又开了,遍野都是,比往年好看几倍,你要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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