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

　　那一年母亲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父亲很高兴，给孩子的了一个动人的名字＂芳芳。＂父亲每天出去在地里工作，母亲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有一天，母亲将芳芳放在破烂的窑洞里，自己出去做饭了，可是由于意外她回来晚了，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母亲大声呼喊：

　　＂娃！我的娃！＂

　　等她出来找孩子的时候，看见人们打死了一头狼，在狼的身边发现了一件很烂的麻布衣服。母亲一下子哭倒在地上，因为那就是芳芳的衣服。父亲回来后将母亲暴打了一顿。之后，母亲总是无法面对没有孩子的生活，她每天还是叫着芳芳的名字，逢人就说：＂你见我娃了么，我给芳芳做了衣物，你赶紧让她回来啊！＂

　　人们总是笑笑，称呼母亲是＂疯婆娘。＂

　　过了一年母亲又有了一个男孩子，孩子的名字不知道叫什么，因为人们总是听见母亲叫他＂芳芳＂，于是这个男孩子有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芳芳。

　　家里自从有了这个男孩子以后似乎有了希望，父亲干活很努力，母亲在家里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七十年代。

　　有一天芳芳病了，在家里发高烧，母亲就在家里看着、哭着，因为母亲胆小，现在根本就无法站起来，只是坐在孩子的旁边口里念叨着：＂观音保佑，观音保佑。＂父亲这次还是不在家，他出门打工了。

　　母亲用颤抖的手摸摸芳芳的额头，似乎一杯滚烫的开水。母亲慌慌张张，连滚带爬从炕头下来，跪在院子里边绕纸钱边大哭：＂老天爷，救救我娃！老天爷救救我娃。＂这时候来了一个串门的女人，看见母亲这种情形就赶紧跑进来看孩子。孩子被女人送到的医院，因为高烧孩子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

　　八十年代

　　街上经常有一个疯女人，她总是拉着一个痴痴颠颠的孩子，那个女人就是母亲。有一天在集市上，母亲疯疯癫癫拉着这个孩子。孩子指着旁边一个卖油饼子的摊子说：＂妈－－妈－－＂

　　除过叫一个＂妈＂字，孩子其它什么都不会说。母亲走到那个摊位旁便要伸手，可是那个摊主吼了一声，母亲赶紧慌慌张张缩回手。摊主看见母亲觉得有点看不过去就随手拿了一个油饼仍在地上，手指了一下油饼斜着眼睛对母亲＂哼＂了一声。母亲躬身捡起油饼，可是孩子硬是过来抢，母亲打着孩子的手，然后给孩子撕下来一小半，其它的自己拿着。好奇的人以为母亲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吃掉，暗地里就偷偷观察。结果他们看见母亲去了原来芳芳的坟墓上，将那个油饼埋进了坟头。

　　九十年代

　　街道上只剩下来一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跑来跑去，那个孩子据说被冻死了，还有的说是掉进沟里摔死了，说的更多的是因为偷吃了农民果园里有毒的水果被毒死了。反正现在只剩下一个女人在街道上跑来跑去，那就是母亲。

　　有一天人们发现母亲身边多了一条白色的小狗，母亲总是和那条狗走在一起，形影不离，自己有了吃的东西就给狗一半，那一半自己分三份，一份埋在芳芳的坟头，一份自己吃掉，还有一份留着，或许是给自己的男孩留的。人们就给那条狗起了一个名字－－狗娃。

　　人们看见母亲过来的时候，总是捂住鼻子说：＂滚，滚远些。＂母亲就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有一天，一群孩子追打着母亲，母亲边跑边喊：＂芳芳，快跑！快跑，芳芳！＂

　　孩子们就在后面拿着石头、棍杖。大人们在不远处哈哈大笑，因为母亲跑一段回头看看那个狗，跑一段回头看看那个狗，狗跑一段对着那群孩子叫几声，看见孩子们走近了，又跑一段回头叫几声。

　　孩子们终于捉住了那只狗，一个孩子用绳子将狗捆起来，一个孩子用棍子在狗身上打着，其他孩子在旁边哈哈大笑。母亲在一旁哭着，她依旧不敢上来。

　　一个孩子拿起一块砖头，向着狗的脑袋砸去，狗汪汪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这时候母亲突然跑过来，一把推开孩子，将狗抱起来向着公路对边跑去。孩子们刚要追上去，可是一辆车开过来，打断了这场追逐。车过后，人们看见母亲倒在了血泊里。

　　人们赶上去觉得有热闹可看了。母亲被人们围了起来，人们看见狗就在母亲的身下，显然已经死了，母亲用最后的气息说了一句小得几乎和微风一样脆弱的话：＂芳芳，我－－终于能－－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