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小飞平躺在天空里，泪流满面。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一个山沟里。她是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女人，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便如此了。但精神恍惚的她却完全没有放弃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她甚至比其他人为孩子付出的更多，她懂得用什么方式去爱她的孩子。

　　她总是在天气晴朗的凌晨带上她的两个孩子爬上山村附近最高的山峰，指着遥远的天际说：“感觉到了吗？最温和的阳光总是在这时候。”

　　儿子叫小飞，女儿叫小翔。小飞才七八岁，但也懵懂地知道了一些东西，他知道他母亲精神有问题，但他总是很乐意地牵起比他还小的妹妹的手，陪着母亲一起上山，一起等待那最温和的阳光。对于他来说，最温暖的，是母亲的笑容。每当母亲看完日出之后，总会低下头，去亲吻他的额头，然后再抱起他的小妹妹，在她红红的脸上印上一个淡淡的痕迹。

　　小飞很幸福，因为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但他却知道，母亲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医生说他母亲有着严重的幻想症，她总喜欢仰望蓝天，仰望星空，然后看着她的孩子：“假如，我有像天使一样的翅膀和光芒，我要将每一份温暖赐给地上的人们，我要用我的双翅，载着你们，自由地遨游天际……”

　　这时，小飞总会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完成母亲的愿望，尽管她的想法不正常。她只是，想飞翔……

　　小飞九岁才上学，这时小翔已经七岁。小飞总是很努力地学习，还一边告诫小翔，一定要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可能完成母亲的愿望。这时小翔会微笑着对他说：“哥，我一定会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百合花。

　　小翔很努力，但她的成绩总是差小飞一点。即使是这样，他们的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的成绩，总是全年级第一，第二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那天。

　　老师问小飞：“小飞，你以后的想做什么？”

　　小飞回答：“我想做一名飞行员。”他微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

　　老师又问小翔：“小翔，你以后想做什么？”

　　小翔回答：“我想做一名生物学家。”她笑靥如花不带一点稚气。

　　小飞听到这句话，心里起了疙瘩。小翔难道忘记了小时候的诺言么？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因为那是他最亲爱的妹妹。如果可以，他愿意一个人去完成小时候的诺言。

　　小飞毕业了，他上了航空大学。小翔回到了山村里，家里没有更多的钱供两个人上学。当小飞看着小翔在火车站送他那不舍的目光，他紧紧地抱住了她，说：“小翔，回去要照顾好母亲。”

　　小翔含泪着应了一声，临行前还不忘记叫他给她寄关于生物学研究的书籍。小飞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他是自私的，自私地剥夺了小翔的理想，尽管他觉得剥夺得名正言顺。

　　小飞在大学里找到了兼职，平时除了学习就是给家里写信，信里总能说出很多让家里人感到新奇的事情来。小翔回信总是告诉他家里很好，同时催促他给她寄一些关于生物学知识的书籍。这个小飞很容易办到，他甚至不用花什么钱，只要把图书管理的书借出来再寄回去就行了，小翔来信时一样会寄回来。

　　小飞毕业后果然做了飞行员。只是飞行员的培训需要三年的时间，在这几年间，小翔写信告诉小飞，母亲的幻想症越来越严重，催促他回去。小飞回信告诉小翔：照顾好母亲，等我回去。

　　这一等，就是三年。小飞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而且已经有了私人的直升机。当他开着直升机，降落在一间小屋前时，泪落连珠。然后他看着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于是他紧紧抱住了她，轻声道：“母亲……”

　　母亲的目光还是一样的温和，只是看向那直升机时没有小飞想象中那样兴奋。小飞看着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一阵心酸，于是他把她搀扶到直升机前，说：“母亲，这是直升机，如果你真的想要飞翔，就让我带着你，遨游这片天际……”

　　当小飞带着母亲飞翔在高空时，他悄悄地看了她。只见她的目光就如同当初看小时候的他一样，温暖而柔和。小飞很开心，因为他就要完成母亲的心愿了。但母亲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天很高。”

　　他们一直飞翔直到天黑，当他们降落在小屋前的时候，小飞才想起很久没见过小翔了。

　　屋里没啥变化，小飞很快走到小翔的房前，只是他敲了几下门之后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他迫切地撞开门，只见地上放满了装药物的瓶瓶罐罐，还有许多注射器，小翔的身体卷缩着在屋子的角落里，没有了气息。

　　小飞头脑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小翔的承诺。那一天，他们对着浩瀚的星空说：总有一天，我们会用可以飞翔的翅膀，带着母亲，一起遨游天际。

　　他突然想起为什么小翔总是叫他借生物学的书籍，而且都是人类基因改良及鸟类飞翔奥秘类的书籍。因为他看见小翔的肩膀和双臂上，长满了丰厚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