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瓷娃娃般的一张脸,丹凤眼角透着柔柔的俏皮,端直的鼻梁如同天然混成的羊脂玉,胭脂红的小嘴巴,性感中微微泛起光泽。尤其是她拥有的一头金黄的秀发,不算浓密,但绝对是精细。
第一次看见水烟,觉得她并不完全像一个中国女孩。
我们是同时进入南山大学的,水烟是那种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让人认出的女孩。她的性格,说不上内向还是外向。言谈举止十分大方得体,无论与男女同学交谈,既不矫揉造作,也不刻意卖弄。她的嘴角似乎总挂着一种平和的微笑,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性感。
男生中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可是说也奇怪,敢追求她的人却不多。男生宿舍里,水烟永远是一个谈不完的话题。但谈来谈去渐渐的淡了,似乎水烟真的变成了一个瓷娃娃,其实大家都心里明白,是她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我们这些自惭形秽的男生望而却步。
新生入学两个月后的军训,却让我与水烟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请来的教练让大家排成方队,然后不厌其烦的练习正步转走。“向左转走!向右转走!”教练机械地喊,学员机械地练。
突然,教练大喝一声:“立定!”大家“噔”得一声停下!
“第三排第二名同学出列!第五排第四名同学出列!”教练叫道。
大家左右环顾,看看是不是自己。同排同学最后幸灾乐祸的把目光齐唰唰集中在我身上!
我感到窘迫,虽然不情愿,还是赶紧出队站到了前面。后面磨磨蹭蹭跟过来一个女孩,天呢,竟然是水烟。我突然有些兴奋,而同学们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嫉妒。我想,此时男同学的心里一定在嘀咕:为什么出列的不是我?
虽然我心里喜滋滋的和美女站成了一列,可是教练并不善解人意。这家伙军阀一样的一声令下:“其他人稍息,你们两个,听我口令!”
接下来的单兵训练我才知道什么是军人作风。
“稍息,立正!正步走!”
“向左转走……”“向右转走……”“立定,那个男同学,怎么走的总是慢半拍!注意,不要走神!”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走神!面对这样一个机器人一样的教练,真是有理也不敢说。
“向左转走……”“向右转走……”“立定,那个女同学,腿绷直,步伐大一点!注意,再来!”
我偷眼看水烟,心里憋着暗笑。美女已经有些娇喘吁吁,脸上微微渗出香汗。嘿嘿,我想:一会把妆全冲花了,当着这么多人,美女这个糗可是做大了。突然,我暗骂自己龌龊,人家水烟得罪你什么啦?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同病相怜,还对人家幸灾乐祸?转念又一想,美女本身就是一种错,自古红颜多磨难啊。对!多磨练磨练,对美女也是一件好事嘛。
心里正在胡思乱想,教练一声大喝:“向左转走!”我刚机械的动了一步,教练又大喝:“向右转走!”我脑子都有些木了,刚一转身,“咣”,恰好与转过来的水烟撞在了一起,差点一个踉跄,我下意识的一伸手,温香软玉抱满怀。更要命的是,我的嘴巴不偏不倚盖在水烟的胭脂红上!一股淡淡的唇香瞬间滑过五脏六腑,直沁心脾!
方队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大笑。
我心想惨了,抬头木讷地看着水烟,恰好水烟深邃的秀目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一时都愣在那里。
“还不放手,立正!”教练的一声大吼让我们俩都回过了心神,赶紧放开紧紧抱在一起的手臂。
教练显然十分愤怒,指着我叫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赶紧回答:“我是风――风――”结结巴巴竟然连名字都说不上来了。
“风什么风?”转身又问水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水――”显然水烟也有些懵了。
我们的回答更让方队笑翻了天。
教练丧气的一挥手,说道:“还风声水起呢,你们改练太极去吧。”说完教练自己也笑了。这个军阀,想不到还能幽一小默。
就这样,我与水烟竟然鬼使神差的有了一次神来之吻。
晚上,累了一天的“士兵”们回到宿舍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
“邻舍有女,疯子求之;苦无良策,心里急之;军训良机,不可失之;左转右转,失足吻之。”说话的是叶子。全宿舍也只有他一张女人脸,一副娘娘腔,一开口就是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精髓中的糟粕。“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美人吻呢。唉!”看他的样子,恨不得吻水烟的应该是他。
“竹本无心,偏生多少枝节。疯子,我决定退出暗恋美人的行列,但是你一定要善待人家啊。否则,上琼碧落下黄泉,我都不放过你!”竹子这话虽然说的夸张,不过倒应该是真心话,暗恋水烟的男生又何止他一个?
水烟的话题重新成了宿舍热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泄完毕,纷纷进入梦乡会周公去了。
只有我还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细细的回味着与水烟那不经意的一吻。我敢断定,她的胭脂红是天生的,因为在她的唇上传来的完全是一种淡淡的、柔柔的纯天然的少女唇香,不带有任何的化装品的味道。
有了和美女的第一次接触,我开始试探性追求水烟。
邀请她逛公园,跟我去;邀请她看电影,跟我去;邀请她一起去图书馆,跟我去。不过也仅限于此,因为每次我提到让她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水烟都是淡淡一笑,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虽然如此,我已经十分满足了,毕竟爱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
我们俩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南山咖啡馆。那里环境优雅,布局考究,来这里喝咖啡的大多是学校的学生,喝咖啡只是一个点缀,拍拖才是真。每次我俩来,水烟要一杯咖啡,我要一杯加伴侣的。一碟蕉干,一客薯条。然后对面而坐。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你的咖啡里从来不放糖?”
水烟说:“我喜欢这种热带咖啡豆子的原始味道。”
“不苦吗?”
“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尝,初苦之后就能体会到天然的清静幽香了。”
看来水烟是一个懂得品味生活的女孩。我也曾尝试过咖啡不加伴侣,结果喝起来只有苦味,没有浓香。水烟微微一笑:“你喝加糖的吧,男生都压力大,有伴侣的咖啡会让你心情放松。”
想不到喝咖啡还有这么多细节性的学问。
美女就是一本书,不认真去读,永远都看不懂其中要义。读懂了,自然可以深深被书中跌宕起伏的情节所打动,随着情节的推进,让我欢喜让我忧。
彼此了解的日益加深,我对水烟的内心深处的性格基本掌握了。她的瓷娃娃面孔就像含苞待放的清凉夏日荷,花瓣微张,说明她心里十分高兴;花瓣一收,说明她这时候生气了。
不过我也逐渐发现了她的一个特点,似乎从来没有见她开怀大笑过,也没有见她发过脾气。
虽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种迷人的微笑,但也只是微笑,有时候我故意讲个小笑话逗她,她也只是把脸上的微笑开得更生动些,然后迷人的眼神望着我,说一句:“哈,你还真逗。”但从来没有看过她放肆的大笑。虽然不能博得美人开怀有点遗憾,但这却丝毫不影响我对水烟的感情与日俱增。
不发脾气,不代表她从不生气。朝夕相处,我的手上总会有一些多余的小动作,摸摸她的额头,握握她的小手。有时候她烦了,就说一句:“我不喜欢你了。”脸上只把微微笑魇收敛一下。开始我不以为意,以为她是半推半就。后来感觉出来,每逢这时候,她心里的确是真的在生气,大概这已经是她表达愤怒的最高方式了。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为什么交往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连这些基本的亲昵动作都不能接受呢?
后来Dream。W的出现,我为自己的疑问找到了答案。
那是临近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决定去北京找工作。之所以自己去,主要是考虑先探探路,不要让兜里的银子做出无畏的牺牲。
走的那天,水烟到车站送我,然后叮嘱道:“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可以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的。回来的时候来电话,我还来这里接你。”
我说:“没问题,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求职路开始并不顺利。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高不成,低不就。我有些丧气,要是真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回去怎么见水烟?
不过上天垂怜瞎家雀,终于有一家新注册的爱尔兰投资控股公司看中了我。经过层层考核,我顺利过关。负责人正式通知我:“你先回学校安排一下,一周后正式上班。”
我如释重负,踏上返程火车。一路上在寻思着如何帮助水烟在北京找一份满意的工作。
出了火车站,我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喜悦,快步往出站口走去。因为上车之前,我已经打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水烟,她说来接我。
我四下张望,一下就看到了水烟,她在进站口附近,我刚要大声喊,突然发现她身边有一个十分帅气而又绅士的小伙子,二人说了两句话,小伙子突然低头吻水烟,两腮上一边一下!
哇!我当时就有些要晕厥,这怎么可能?怪不得水烟对我若即若离,难道这才是她的心上人?可是我又算是什么?
我木了,呆呆站在那里。
水烟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帅小伙,然后转身缓缓向出站口走来。
此刻的我突然恢复了平静。她看到了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过来拉起我的手摇晃着说:“看你,都瘦了。”在我的记忆中,这还是水烟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不过我并没有感动。
“当然,没有你滋润。”我冷冷说道。
水烟并没有看出我的情绪,仍然兴高采烈的问长问短。
我终于抑止不住自己的郁闷,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刚才送的人是谁啊?”我心说,看你如何回答我。
谁知道水烟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安与歉意,居然轻描淡写的说:“哦,他叫Dream。W。”
“居然还是一个假洋鬼子?”我揶揄道,“一定是国外哪个名牌大学的吧?”
“当然,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毕业,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CEO了呢。怎么样?比你不差吧?”水烟言语中十分自豪,竟然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顿时泄了气,但我不想就此放弃水烟,虽然她从来没有答应过做我的女朋友。
我突然拉住水烟的手,一脸郑重地问:“水烟,我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郑重回答我。”
水烟笑了,问:“什么事还这么神秘兮兮的啊?”
“你对我的感情深点还是对Dream。W的感情深点?”憋了半天,我竟然问出这样一个没有底气的问题来。
水烟的回答很干脆:“当然是对Dream。W啦。”说罢竟然笑了。
我平静的放开了水烟的手。在爱情的PK台上,永远没有公平的比赛。真没有想到,四年的感觉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连一丝犹豫、一丝考虑都不值。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静静的回忆与水烟四年来的交往。其实,她没有错,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过一句承诺。她有自由选择爱情的权利,而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五天后,我悄悄收拾行李,独身去了北京,没有跟水烟打招呼。
到北京,我把电话号码换了,谁都没有告诉。
半年后,大家毕业了。我去拿毕业证的时候碰上了留校的叶子。
叶子见到我迎面就是一拳,骂道:“你小子找到一份好工作心就黑啦?不理我们没有关系,水烟来咱们宿舍N次打听你的消息。每次离开时候眼里都含着泪。”
我一阵心痛,但忍住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问:“她来说什么?”
叶子叹了一口气:“每次她来都问你有没有给宿舍来过电话。”叶子话里带着些伤感。然后试探性的问:“你们俩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你要是个男子汉,无论什么事,都要堂堂正正跟人家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算什么?”
“哎,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解释什么,虽然我和水烟的分手原因不在我,但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诋毁水烟,毕竟,她曾经是我的一个梦。
就在我离开的时候,叶子告诉我,水烟可能去了爱尔兰。我心里感到茫然,水烟有她的选择。也许那里有她的梦,“Dream。W,这个假洋鬼子。”我心里不知道是恨还是嫉妒。
在公司里,我用拼命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想把水烟从自己的记忆中抹掉。几个月来,工作业绩与日俱增,心里却越来越空虚乏力。
这天,公司开全体职工大会,据说一个从爱尔兰来的公司董事要和大家见见面。
会上,我一眼就认出这个爱尔兰董事竟然就是我在车站见过的Dream。W。这个假洋鬼子居然会是我的上司!真是冤家路窄,看来,我只好跟这个公司洒泪分别了。
开完会,大家陆陆续续离去。我刚要走,经理助理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王董事要接见我。
看来,假洋鬼子已经知道了我和水烟的关系了。我心里这样想。
来到会客室,我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然后先发制人,说道:“假洋鬼子,栽在你的手里,我认了,不过你也别想羞辱我。告诉你,这个公司,我不做了。”说罢起身,准备潇洒的离去。
谁知道假洋鬼子笑了:“你好,我中文名字叫王梦,小名水梦,是水烟的亲哥哥。”
什么?亲哥哥?我的耳朵没有毛病吧。我惊愕的看着假——,哦,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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