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爽看着她老公橛着屁股躬着身子用力地擦汽车坐垫，心底涌起说不出地感觉，就好象胃里泛酸，一股凉酸凉酸地液体一阵阵地往上翻滚。就在刚刚一刻钟前，她从远处看到她老公的那一刹那，她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来好象并没爱过这个男人。

　　她男人爱钱，爱整钱。很多人都有嗜好，爱赌，爱车，爱狗，爱美女……可她的男人爱钱。她觉得不可难以理解。这个爱钱的爱到上班期间，自己办公室里没有餐纸，坚决不会去买，而是跑到别的办公室里去揪。尽管男人开着小车，穿着品牌服装，一副极其绅士地派头，而且还有洁癖。就像刚才洗车付钱时，兜里五十的人民币舍不得花，楞叫她从马路对面拿来十元钱凑够三十元。她看到钱夹了赫然地夹着一张五十元。就像刚才，洗车的大嫂用白色的毛巾把车里擦的很仔细很干净了，他还是要撅着屁股自己再擦一次。她更加地从心里看不起这个男人。他怎么就这么地难以理解？做派怎么就这么地令人啼笑皆非？她和他的钱有什么区别吗？这里的车辆那么多，就不担心她的安全吗？仅仅为了不把五十元变成两个十元的或者一个二十的？

　　没意思，越想就越觉的没意思。她把脸别过去，看别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她无心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城市有什么了不起呢？不就是人多，楼高，车多吗？那么多的人追逐城市生活，到底有什么好呢？难道就是为了让城市变得更拥挤？让楼价攀升的更高吗？城市里的空气是浑浊的，树木是灰头土脸的，日头是昏黄昏黄的。有什么好呢？穷人忙的用睡觉的时间赚钱，还是穷；富人忙着用睡觉的时间休闲，还是失眠。

　　她就不知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男人一个农村孩子，初中文化，十五岁就离开农村，投奔到城市，怎么就成了开着小车手里有上百万资产的爆发富的？认识男人也很有戏剧性。她从娱乐中心奔下来，慌不择车地站在街边打车。他开着越野车哧溜地一声停在她身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说：“找一个最近的自动取款机！”他拉着她，一急转弯，向前开去。“没钱了？”他问。“恩”她答。只几分钟，“到了。”他说。她掏出钱，一百元的，“给！”他扫描了一眼，说“愿意为美女效劳！”她说“快点，我没零钱！”“我舍不得倒开，你拿着吧。”她有点不好意思。“快去吧！以后不要轻易就把钱倒零，那样用起来会很快的。要学会理财。”她调皮地撅了撅嘴，拉开车门，飞快地跑了。取了钱，她转过身，发现他还在那里等她。“快点啊。我再把你送回去？免得你要把钱倒零。”“好啊！”就这样他们认识了。

　　她并不知道他很有钱。他说他那晚的车是借来的，试试手。他说他在为别人打工，他说他是大学毕业。他说他喜欢教师。他说别的女子撒娇没有像她那样把嘴皮撅的很长的，难看的要死了。他们就结婚了。

　　结婚后，才发现他说的很多话都是假的。但有一点是真的。他很爱她。虽然很有钱，决没变坏。他甚至不抽烟，不打牌，不酗酒。更不用说嫖了。他有洁癖，自己家里的碗吃饭时都要用开水消毒一次，更别说小姐了。他很上进，通过自考拿到了大专文凭。一有空就读书，尽管很多字都不认识，要问她。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跟他结婚了。事情很突然，也很慌乱。她甚至觉得还在梦里。结婚意味着什么呢？在她的眼里心里，就是多了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这么多年来，她好象也没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这个人。她活的很糊涂。结婚后很多事都是他引领着着，她好象除了自己教的书需要操心，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操心过。她依赖他，就像孩子依赖父母一样。结婚后，她才更加了解他是多么地爱钱。挣钱是为了花钱，确凿地说是为了能阔绰地花钱。可他好象不是为了花钱。他身上的五元钱都不是零钱。钱揣在他的怀里，除了银行，几乎没有人可以拿起走。她经常说他，说这样小家子气，不像个男人样，更不像个有钱男人的样。可他就改不了。他说他就喜欢钱。有错吗？就喜欢整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时间久了，也就随他去了。有什么办法？穷疯过，钱就像一副药剂。

　　他说，没遇到你以前，钱跟我最亲。遇到你以后，你跟我最亲。她说，我能跟钱相比吗？难道我也是你的财富？他说，当然不是。有了钱我就用不着仰头看人，有了钱又有了既漂亮又有修养的老婆，别人更要仰头看我。她觉得更难以理解。

　　结婚五年了。在她的眼里，好象就在昨天。他宠着她，极其的有耐心。有时候，她故意刁难他，他也无声无息。她就弄不懂了：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地好呢？比她漂亮的人多的是，为什么呢？他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就喜欢你撅着嘴皮生气的样子。你尽可以在我的面前胡作非为。我能熟视无睹。有一次，她要求他给她擦鞋。他没说一句话，尽然像拣了个大元宝，乐呵呵地给她擦鞋。

　　五年，她像在读一本艰深的书，也没读懂他。有多少次，她听他的员工说他是个多么严厉地人，是个多么不苟言笑地人。可他对她呢？

　　他从未问过她，爱他吗？她一直希望他能问她。可他压根也没提起过与此相关的话题。她其实早已感到了疲惫，在他的爱里的疲惫。他是自信吗？自信她一定爱他吗？好象不是。每次外出，他总说：“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别想出轨！”

　　他在擦车，她的思绪却像一条梭子鱼似的，在深深地海洋里快速地游离着。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站。只是想游啊游。可再怎么游，她不还是围绕着他吗？她的心底掠起一阵波澜。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好象已侵入到我的血液我的骨髓里去了。你爱你的血液你的骨髓吗？

　　她再看他时，他已擦好车，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她冲他笑了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若问我爱不爱你，我一定对你说我爱你，而且要骗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