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蔷薇不愿只在春天绽放,荷花到了秋天还不愿意凋零,四季常青的水杉因为从不枯萎,竟引起其他植物的排挤和攻击,大家都想把瞬间的美丽四季永存,认为孤独的一朵花美过齐放的一百朵。
在这片大陆最漫长最寒冷的那个冬天,所有花朵一起拼命绽放了,因为对同伴的嫉妒,他们疯狂争抢阳光、土壤、水流,甚至不惜为了一滴雨露互相残害。最终受到了自然的惩罚,河流枯竭,大地龟裂成道道伤口,植物、花朵一株株倒下,苍翠的大陆回到了冰河时代。
——阿拉德大陆?斯顿雪域?图腾碑文
冥狼用通红的指尖在碑文凹凸的字上流动,长长叹息了一番。
“走吧,我们还有任务呢!每次来到这里都要看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沙狼拍了拍冥狼的肩,将沉思中的冥狼拉扯回冰天雪地的斯顿雪域里。冥狼不愿地点了点头,抖了抖偌大的衣袍,离开了图腾。向克鲁斯山脉走去。
留下碑文,继续被呼啸的雪风覆盖模糊。
“嘿嘿!想不到今天还有客人啦!”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顺着声源望过去,那个身影威风凛凛从雪地间走来,寒风拍打着他那件褐色落地衣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散乱的黄发纷飞在雪花间,唏嘘的胡须在沧桑的黑皮肤上放肆蔓延,“请留下过路钱!”边说手里挥了挥一把重剑。
不知哪里的小山贼,竟然打劫到疾魂法师的鼻子上!
冥狼和沙狼各披着紫色大衣,清爽的短发被包裹在头巾内,还有昂贵的黑金战术护腕,青色轻甲护腿,当然,都被紫色大衣所覆盖着。
冥狼和沙狼站住了。相视而笑。
“你不冷嘛?穿这么少!”沙狼对他打趣道。匪愣了愣:“冷……冷啊。所以本大爷想尽快收工!”看来,他在这山头是势力不少,口出狂言前还不问问对手是谁。
“我可不想呢!”沙狼扭动一下手腕,“在下很久没见过血河了。兄长,这次贤弟让你见见冰血花!”
这些人,不教训是不行的。
“把你们身上的钱交出来!本大爷饶你们一个人的命!”匪将“一个人”咬得很重。冥狼微微摇头:“只不过为了几个钱,他让路人赔上命!罪过,罪过。”
难道这都是雪域里的规矩么?
“钱在这里,自己来拿啊。”沙狼向匪妥协道。匪的目光先是呆滞了一番,到雪山的人都没几个肯乖乖交出钱的!在这里没有钱,买不到温度、食物、住宿,那肯定冻死!
在到这里之前,疾魂者古弑早就叮嘱过冥狼:一、带足够的钱,因为班图族对陌生人很冷淡,不会随便帮人,所以只能做交易了;二、遇到强盗和敌人别惹事,但如果是对方先动,一字记之曰:杀!最多还追多一句儿:手脚麻利点!
“嗡——”一块铜币滚落在岩石中,“不够就算了。后会无期!”沙狼用肘靠了靠冥狼,示意走了。
一个铜币!买十根牙签的量!当匪看清了钱的数目,呆滞的眼神刷新满是杀气。
“站——住——!”匪的声音很低沉,像一头看见红布的公牛。话回荡在严厉的寒气中。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杀人灭口,那只不过是对胆小鬼吓唬的套路罢了!怎知这两旅人连小半截台阶也不给下!一个铜币?将他侮辱到上天下地!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让其他同行知道,那还用混?
细雪夹杂着沙砾在空气中,衣袍被吹得沙沙作响,雪地里陷着一个个脚印。
“给——我——站——住!”一声长啸,那硕大的身影瞬间闪息在岩石间!话音刚落,等待此况已久的沙狼嘴角一弯:古弑大人吩咐不能惹事,现在敌人终于冲了上来,还不打吗?他一个箭步滑翔过去,未等匪反应过来,拉出了腰间那把短剑——邪灵饮血剑,血红的剑刃掠过一层白气,能清楚看出,几滴血液顺着刃滑到剑尖,跳入雪地,凝成冰晶,如一颗红宝石。
匪连忙横举巨剑:“呛!”笨重地算是挡住了邪灵饮血剑凌厉一击,雪花被两剑碰撞时迸发一阵无形的力量震飞四处,匪狰狞地后退几步,两虎牙露得要多凶要多凶,沙狼并没有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转过身来背向匪,双手反执血剑一个深深捅刺——“喝!”匪的瞳孔立马放大七八倍,双手往前伸,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腰往后肚皮紧缩,整个人呈一个扭曲的“C”字形,那张惊恐的脸,怔住了。
或许只能怪邪灵饮血剑太短,或是匪的手里那把重剑是“灵剑”……
雪花回旋飘转着,山间回荡的是惨叫声,如果认真观察会发现,雪山中还有几具来不及被雪地覆盖的尸体,它们中,包括屹立在雪山山脊中反刺敌人时,被敌人的巨剑无意从背后刺中了心脏的沙狼。
血喷溅漫天,随着一声肌肉的撕裂。
“不!沙狼!”冥狼突然想起,兄弟俩的弱点,都是背部!
颇为快乐的冥狼,瞬间连心都成了碎片,不!沙狼不可能这样死了!他不可能挡不过这一剑!不可能!……在沙狼进行背后反刺时,由于惯性,匪将手中的重剑往前刺以让身体往后些,就这样,误杀了沙狼。
黑色血水从沙狼的胸膛顺着巨剑溢流而下,冒着团团白气,凝成冰晶。迂回过了那枚铜钱,顺着他们来时印在雪的脚步,沙狼腰间的那把邪灵饮血剑剑尖停留在两人间,只是找不到它的目标去命中,他的双眼死死定着,瞪着胸前突如其来的巨剑剑刃,血将自己的脸溅得满是。
一直以为,兄弟一有难,自己一定会瞬间过去挽救,怎然,当自己亲眼看见兄弟被杀死,反应却是好像什么也被占领了。嘶哑得失声的冥狼死死咬住牙关,他真的不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谁会想到堂堂疾魂法师竟然死在一个雪山里的劫匪刀下?莫大的耻辱!
那些悲伤、恨像雪花,回旋飘转着,相互缠绵。
“兄长,别浪费资源,开启我的封印……冥月疾影!”沙狼的灵魂在呼唤。
冥月疾影?冥狼愣了愣,为了对付区区一个匪,竟然败得要开启法师们“最后的挣扎”?他怆然泪下,咽了咽喉咙,冥月疾影,使死去的疾魂者复活,用生前掌握的所有鬼神支撑自己的生命,每个鬼神只能使用一次,用至最后一个鬼神,使用者必将百灵归冢,六道不伦,永不复生!但,这也是唯一延长沙狼生命的方法——换来永不轮回!
匪邪恶地拔出了重剑,血哗哗直流!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太刀,疾步奔向冥狼,冥狼轻颤嘴唇。
不瞑目的灵魂!在山间徘徊,血和泪哗哗流着,源源不尽。那具被雪花缠绵的身体,动了动沾着雪的粗黑的眉,那一瞬,他的血河化成一股气息。
是杀戮的气息。
泪占满了冥狼的视线,他怎忍心看着兄弟去死?冥狼的身影闪烁抖动。消失在空气中。“啊?怎么回事!”眼前原是活生生、现在突然消失了的冥狼,匪的心一颤,本能地回头望,几乎是吓得腿软。
那条血河不知何时蔓延到他脚下,像在捆绑着他,而那具尸体——沙狼捂着喷血的伤口,走过来!和之前不同,他的瞳孔,流溢着紫色的血气。他的鬼手,飘渺着虚幻的影子,不止一个,那——是鬼神的影子!
“尸……尸……尸变!”在冰天雪地中,匪冒出了稀有的冷汗,他托着重剑,不知觉地往后退,一边重复告诉自己:是……是妖术而已!来……来吧!本……本大爷才不怕呢!
精神恍惚的沙狼纵身一跃,双手将剑举过了头,那一瞬间,能清晰看见若隐若现的鬼神——刀魂之卡赞!卡赞随着血气附在本已嗜血的邪灵饮血剑身上,“呼啊!去死啊!”沙狼歇斯底里往下俯冲而去,刀剑直取匪,空中邂逅过的雪花都成了雾气。
“少来吓唬!本……本大爷……不信这个邪!”匪右手横举重剑,左手反执太刀,作战斗状!他没有打算当逃兵!脚边微微旋起的雪花犹如白花飘绕,两股气流似乎形成了两层护罩互相抵触……或许,这个匪不是个普通人,是个练武奇才。
“吱——”气流撞击时的相互搏杀发出像针刮钢板的声音,“——呛!”邪灵饮血剑忽然被染成了深黄色重重砸落在那把重剑上!当即在刀身上开出了巨阙,那把太刀飞出千里以外,消失视线前,是一条曲折的废铁。四周是剑刃相碰时那清脆悠长的回响。
杀戮的奥义就在这里,想毁什么就毁什么,想留什么就留什么。匪的身体被剥了整层皮!遗下的是仍能走动的骨架和灵魂!青筋复杂、内脏混乱。鬼神卡赞犹如脱缰之马从剑尖腾起正面冲击匪!来不及反应的匪……“怎么动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内脏与血管!纷飞的雪花中溅起了层层血雾。沙狼甩了甩剑身上的黄色浆液——脑汁!
“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会安逸地……”那匪说着,散在雪地中化为碎片。
“安逸地躺在床上死去。”沙狼点点头补充道。
“兄弟……对不起!”一团风凝聚成一个人形,他渐渐演化成那张熟悉的脸孔,即使方才不在场,但还是被沙狼的杀气伤了些许。皮肤多了几道不大不小的细痕,冥狼一脸泣不成声、忧伤不振的样子,凝视着沙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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