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拍卖的是这件书画作品,底价一万。虽然此画没有作者署名,但画风……”“十万。”拍卖师话还未说完,林杰便喊道。“十五万!”说话的是一女子。“三十万。”“……五十万。”女子似乎有些犹豫了。“一百万!”林杰继续喊道。参加拍卖者无不侧目——“这林总当真财大气粗,跟这女子较上了劲……”女子没有再继续竞价,但看得出她满脸的遗憾……而林杰在拍得那副画作之后,便对后面的拍品没有再表示兴趣,只呆呆的出神。其实林杰并非财大气粗,也不是跟那女子较劲。只是当他看到那副画作时下意识的觉得那幅画似乎在呼唤着他……
大街之上,人流熙熙攘攘。有一画师当街卖画,画作皆是山水花鸟。“林公子,尚书大人请您到府上一叙。”说话女子一副下人打扮。林杰看着女子满脸疑惑:“不知大人唤在下所谓何事?”“公子去了便知。”话毕,林杰便收了画摊随女子到了尚书府。进了厅门却有一女子迎上欠身施礼:“小女子晓画,见过公子。”画师听了一呆,随即低头拱手回礼“小姐如此当真折煞小人了。”这晓画便是尚书之女了。“公子不必过谦。今日之邀并非家父之意,实乃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又怕公子不来,故出此下策,还望公子恕罪。”“不知小姐有何差遣?”“不知公子可否与小女子作画一幅?”听了这话画师似乎吃了一惊,身体也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他微微抬头看着晓画,只见她淡妆素衣却是说不出的清新美丽,一时竟看得呆了。“公子?”晓画似有些不好意思。画师回过神来顿觉失态,急忙低头拱手:“在下失礼,望小姐见谅。”他犹豫了下又道:“在下一生只画山水花鸟,从不曾以人入画,只怕误了小姐美貌,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在下告辞。”画师说完便转身走了,步履间似有些许失落。而晓画也未出言相留。只看着画师的背影,眼中满是落寞……
拍卖会一散场,林杰便带着拍得的那幅画急匆匆的回了家。他把画铺在床上,细细欣赏着。画中是一女子于花海之中翩翩起舞。女子花容冰肌,美丽无方。林杰看着她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看得呆了……
自那日晓画求画之后,画师总觉心情繁复。每欲提笔作画也是心绪难平,无从下笔。这一日,他又叹了口气,搁下画笔,便欲出门散心。他心事重重的踱着步,不知不觉竟到了尚书府门口。“哎呀,这不是林画师吗?您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吧?我带您过去。”说话之人正是当日去请画师到尚书府的女子。画师心念迷糊,还未及拒绝,竟被那女子拖了进去。画师进了厅堂,见晓画也在,不免面露尴尬之色。正在此时却有一下人慌忙闯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听人来报,老爷在朝上当廷落狱,说是密谋造反。有兵马正往这里而来,说要灭九族!小姐……”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兵马之声。画师大惊,立即叫下人为晓画换上下人衣服。而晓画这时只呆立着不动,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事态紧急画师也不顾太多了,待晓画衣服换好,便拉着她出了门去。“咦?这不是林画师吗?你怎会在此地?”说话的正是带兵前来的将军。画师其人其画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尚书大人与小人相约今日共研画技,故在此候着。”“尚书大人怕是回不来了,你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等等!这是?”“是小人的书童。”“你快走吧,免得受这无妄之灾。”画师带着晓画出了府便立即雇了马车出了城去。而晓画自是精神恍惚,不发一言。当马车停下来,两人已身处一所茅屋旁边。这里处于深山之中,人迹罕至,风景优美,便是画师往日取景之地了。画师将晓画扶下车来,而晓画刚一下车,大喊了声“爹啊……”吐了一口闷于胸前的淤血便晕了过去。画师知她是伤心过度而至,便将她扶到茅屋里的床上躺下。而他则在床边守着……
良久林杰的视线才从画中女子身上移开,画纸右下题有一诗“大错铸成情之殇,奈何悟时人已亡。黄泉路上若相逢,当……,”此诗头几字还算工整,到后面愈发潦草,以致最后“当”字已只有神似了。林杰看着画上诗句,似每一个字都在讲述着一个让人伤心欲绝的故事。“当时究竟是何情形,为何此画作者竟没能将此诗题完?”林杰喃喃自语……
当晓画醒来已是次日凌晨。画师一夜未睡,眼圈微肿。“我爹一生为官清廉,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晓画说完泪如泉涌。画师只静静听她诉说,没有出言安慰,他知道,此时什么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你为何要救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画师默不做声。“时至今日,林画师当可为我作画一幅了吧?”画师眉头紧锁,似在思索什么紧要之事。最后他紧闭着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在下一生只画山水花鸟,不曾……”“罢了罢了,”晓画打断了他。“如今我全族唯我一人独活,当真是生无所恋矣……哎,我有些饿了,你与我找些吃的吧。”他现在心下正乱,正想独自静一静,便应了她,出了门去。路上画师回想着晓画刚才的话“罢了罢了……当真是生无所恋……”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吾愚甚矣!”转身拔腿便往茅屋跑去。然而就在他推门进屋的那一刻,晓画手中金钗正从胸前穿刺而过。林杰见此几步抢了过去,扶住晓画:“你为何做如此傻事啊?”而泪水瞬间盈满了他的眼眶。“生无所恋,死和足惜……”她已是有气无力。“只是我知你心中有我,却不知为何……”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画来。此画乃是画师出师后的第一幅画作——花海之中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画下题有一行字“首次入吾画者,当是吾之一生挚爱!”画师看到这画,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了画上。随后他也从怀里取出一画。画上之人分明便是晓画。“非是我不愿,实是我不敢啊!自我第一次见你便作了此画。然而我却不敢对你说啊!”画师哭诉着。而此时晓画已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自晓画过世之后,画师似失了魂魄一般,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而今日他竟只备了一小杯酒。他坐于桌前,桌上便是他所画之晓画了。他看着画嘴里喃喃自语:“是我愚蠢至极啊!之前你我地位悬殊,我不敢高攀。尔后你落难,我又不忍趁人之危。以致如今情之已殇,当真生无所恋啊……”他说完便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然后提笔书于画上——大错铸成情之殇,奈何悟时人已亡。黄泉路上若相逢,当……写至此处毒性发作,他吐了一口鲜血,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门铃声将林杰从沉思中惊醒,他去开了门。而门外之人竟是拍卖场上与他竞拍的女子。“林总请恕我冒昧,前来打扰只是想借林总今天拍得的那幅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你进来吧。”林杰将她带到房中。当她看到那幅画时就如同先前林杰那般,当即失神般呆住了。良久她口中喃喃念道:“大错铸成情之殇,奈何悟时人已亡。黄泉路上若相逢……”。“当约来世不相忘!”这最后一句两人竟是异口同声。而两人对此似乎并不惊讶,只心有灵犀般对视着……
这一日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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