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7日那天,我还在唐山滦县农村下乡。
那天,天气特别热,一点风也没有,好像空气都凝固了。玉米叶子和高粱叶子热得都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劲儿。
早上六点,我们知青都到队部等队长分配活计。队长让我们四个知青和几个村里的妇女到稻田里拔草,每人一畦。我们知青很快就拔完了草,其实我们没拔干净。因为天气又闷又热,稻田里有很多水蛭,叮在腿上不使劲揪或不用鞋底子拍就不出来。
下午,队长安排我们到西边豆子地锄草。大热的天,我们几个知青每人戴一顶大草帽,扛着锄头,懒散地到了地头。
我们先在树荫下过足了烟瘾,然后有个知青说:“我们把豆子地外围的草耪净,里面的草就不耪了。”我们都同意。四个知青分好了位置,围着豆子地耪,两个小时后,我们把豆子地外围的草耪干净了。
下午六点多我们回到村里,先从井里打来水,擦洗了身子,然后到伙房去打饭。吃了饭,我们陆陆续续去公社看电影。
公社离我们村有四五里地。我们在青纱帐间的小路上走着。青纱帐里蛐蛐叫得特别欢,声音显得有些烦躁。
晚上八点了,放电影的还没吃饭,人们在银幕下嗡嗡地说笑着。公社的大喇叭里放着《智取威虎山》选段:“望飞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样板戏里的大雪,没有给那个夏日的夜晚带来一丝凉意,反而使空气显得更加闷热了。
晚上十点,电影才开始放。放电影前,先放一段纪录片,然后再正式放电影。我记得那天放了《奇袭》《地道战》和《南征北战》。那年代除了样板戏还是样板戏,能看到战争片就是吃到文化大餐了。
看完了三部电影,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我们回到住处,每人从水缸里舀一盆凉水擦身子。缸里的水冰凉冰凉的,擦在身上特别凉爽。农村的水缸一半埋在地下,一半露在地面,这样,夏天的水就是冰凉的。
我擦完了身子钻进了蚊帐,张宝民没有蚊帐,和我挤在一起。
我觉得也就是迷糊了一会儿,就听外面轰隆隆地响,就像有大批坦克开来似的。紧接着屋里的盆碗丁当乱响。我推醒了张宝民:“地震了,快点跑。”我俩撩开蚊帐,从窗户跳到了院子里。这时,厢房和院子里的猪圈都倒了。
我俩跑到街上,村西边有股黄烟排山倒海似的滚了过来。一会儿,黄烟就把我俩吞没了。
黄烟过后,我们听到西边有人呼救。我俩走过去,见到村里的小学女老师在喊救人。我俩迅速走到她家的院子里,用力搬开裂开的房顶。在椽子下面,她妈妈的头露了出来。我俩一人拽一个胳膊,把她妈妈给拽了出来。
我俩救出她家所有的人后,就去别的知青住的地方救人。
天亮的时候,我们四十二个知青,其中有一个回家了,还有一个小友子死在队长家的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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