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记得,那次遭遇。那一朵与我交换过的粲然微笑,那一句句平淡的对话,那遗留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永不衰败。
天寒欲雪,候鸟耐不住寂寞,早早离开。盼望着,盼望着,学校终于放假了,疲惫的心开始欢跃起来。那时的日子就如三毛所写的:“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纬,一匹一匹的岁月,都织出来了,而花色却是一样子的单调。”我的心与追求似乎也随候鸟迁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没人发觉。“运气还算不错!”拖着一个大箱子的我一出校门就看见了一辆通往家的公交车。只是,中巴车已如密封的鱼罐头一样塞满了归家心切的学子和旅客们,为行李所累的人,犹豫片刻后,便义无反顾地挤上去。司机终于似是比较满意了,便嘟嘟几声发动汽车突出了重围。
“呵,人可真多!”好不容易站定的我便忙着打量起这周边的人来。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司机旁边的青年,只因为他实在是不引人注意都难!只见他身材精瘦,脸庞黝黑,在眼角下方有一道刀疤,为他那张本不面善的脸又增添了几分煞气,发型也是出奇的短,还赶时髦的在后脑勺剃了个“K”字图形,这时这个“K” 字图形正随他高谈阔论的脑袋,张牙舞爪地显摆起来,他正在和那长着个大啤酒肚的司机吹嘘自己在外面混的时候的遭遇。“有几次被人家追杀都死成……”听到这,我潜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想离这个人远些,我的目光便无趣地转移到我前方坐着的一位妇女身上,也许,她的真实年龄不似她看上去那样老,但乱糟糟的头发,腊黄的脸色和那颜色早已并不鲜艳的棉袄,使她看上去很糟糕。但这时,我却真的很羡慕她,可以悠闲地坐着,不像我随着汽车的剧烈颠簸而晃来晃去,我不得不用手使劲地拉住头顶上的拉环,维持我的身体不被甩出去。这时,我的手已经酸了,我正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替换一下,就在这时,我的另一只手还没有抓稳而这只手已经松懈下来时,快速行驶的汽车突然踩了个刹车,顿时,我整个身体随着惯性作用猛向前扑去,出于本能,慌乱的双手只想抓住一个支撑物,我的手也随着惯性往前抓去。突然,我意识到我的手抓到别人了,抬头一看,那位本安然坐着的妇人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呀!啊,痛死我了,我眼睛打不开了!”她的呼痛声一下子就将坐在她前面的那个混混青年吸引了过来,“哟!大婶,没事吧,要紧么?”那位妇人不停地说“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一定出血了,我的眼睛怕是要瞎了。”“该死!我闯大祸了!”我看着我那无辜的手指,顿时血液一下子都涌到我脸上来了,一时间 ,我不知所措。那位青年赶紧找旁人要了卫生纸,递给妇人说:“没事,没事,小姑娘家不小心撞了一下,又不是几百斤的大汉,她能有多大力气伤您,您放心啰!一定没事,你试着把眼睛打开看看。”“你说的没事,我的眼睛实在是打不开了,痛啊,怕是要瞎了,你快把那小女孩捉住,别让她跑了!”啊,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捉我!我把她的眼睛弄瞎了!我混乱的脑袋里突然炸出这样一个想法,它把我炸得目瞪口呆,心脏像有一只鹿乱撞一样,一下,一下------我紧张地盯着那妇人的眼睛,似乎正要流出冷艳鲜红的血滴来,空气好像一下子也稀薄了,过了十几秒,我意识到我必须要说些什么,嚅嚅地开口:“阿姨,您没事吧,您眼睛还好吗?”那青年看见我吓成这样忙开口说:“小姑娘,别害怕,没什么大碍的。”又对着那女人说:“大婶,没事的!您可别搞得这么严重,这坐车么,碰一下、撞一下是常有的事。像我在外面时一次被人砍了几刀,现在还不好好的活着,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将那卫生纸拿下来啰,一定没事。”他说完就拿妇人捂着的卫生纸,这时,旁边的司机用手撞了一下青年,又用眼睛示意说:“让那小女孩拿,你让她拿。”那青年却不听他的,又说道:“大婶,我说您可真要不得,还说什么将人家小姑娘捉住,人家一学生的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能把您怎么的?您打开眼睛试试,试试看,这不,眼睛也没出血,就不会有大碍的。您若真这么不放心,这样吧,下车我就陪您去医院看看,您看您为难一个孩子有什么意思,是吧?”直到这时,那妇人才稍稍减弱了叨叨声。一旁的我还脸涨得通红,愣愣的瞪着那只被捂的眼睛,只感觉到平日只要半小时就可到的路程却好像比过了半个世纪还要长。我再看那青年,只觉得他周身已无半点流氓气了,被一圈圣洁的光环笼罩着,就连那“张舞”的字母“K”也变得可爱起来,“谢谢你,不知名的青年,谢谢!”我在心里重重说着。
冰心老人曾说过:“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之路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枝拂叶的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也不是悲凉。”青年啊,也许我们素未谋面,也许我们再也不会相遇。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的行为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栽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爱的种子,它在我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直至蔓延整片绿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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