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快来过来,瞧瞧,这些可笑的人到底在干吗?——好的,老板。”
我的名字叫迪克,是一家地产公司的普通职员,而站在我身前唤我过去的老头儿竟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我们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我的工作能力平平,而且性格怯懦。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和大老板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也许我就此平步青云了吧!然而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美好,有关绝世天灾的谣言如瘟疫般的传遍了整个世界,人心不安,社会动荡,因此我的远大前程也即将夭折。
“逃难的人数与日俱增,恐怕政府已经无力去澄清这类谣言,难道这绝世天灾是真的不成?”我看着大厦窗外那些逃往北方的车流沉声道。
老板用食指在玻璃窗上勾勒出远处的一座座建筑的轮廓,“我曾坚信美好的事物是不会被世人所遗弃的,但现在看来我们引以为傲的家园却成了人类带不走的坟墓。”
我沮丧的看着孤立在落地窗前的老板感叹道,“老板!我很难用那些溢美言辞来表达我对您的钦佩,您是如此的镇定,而我已经坐卧难安了。”
“哼!年轻人啊!我太老了,没有朋友,没有家庭,也没有子嗣,但我拥有别人无法想象的财富,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老板仰起头用他的尖下巴对着我说道。
“哦,那真遗憾,我如果是您的话,说不定会和您一样舍不下这些财产。”我从怀里取出辞职信并壮着胆说着。
老板看着我的辞呈大笑道,“哈!你无能的程度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自己的无能,你相信所有的大厦都经不起天灾的考验。你这是在羞辱我的尊严。”
老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并指向我的眉心,我被吓的干咽口水,腿也不听使唤了。我知道我接下来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决定我的生死,门在我身后十步之遥,我不可能逃过他的射击范围;我的腿还在发抖,恐怕很难夺下他的枪;如果我大叫,他会当场击毙我。
大约过了5分钟,老板对我的缄默失去了兴趣,也许是他感到了疲倦,他手里的枪在缓慢的下移。我的眼前突然一亮,一招完美的夺枪动作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甚至想到了老板被我的一击重拳打倒在地的狼狈。
我盯着那把枪,脸上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砰!”······
“迪克!快醒醒!”——“啊!我的腿,救命!救命!”——“嗐!抱歉,上了年纪,手有些不听使唤了,我本来是想吓唬你的······ ”
我果断的把领带系在大腿的伤口处,为防止失血过多而休克。
“喂······没人接,”老板给门卫打着电话,“看来公司就只剩下咱们两人了······你还好吗?”
“托您的福,差点打到动脉上。”我强忍着疼痛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不是一直困惑,你在中国的建筑设计公司破产了,婚姻失败,一事无成。为什么我还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其实帮你只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因为我们是同一路人,都具有平衡人与人之间‘位置’的天赋,所以我们能站在权力、金钱和种种欲望的巅峰。”老板盯着我慷慨激昂的说道。
我眯着眼睛继续听老板讲道,“坚信奋斗即成功的人比比皆是,我也不例外,但天赋与努力在机遇面前却皆是不平等的。你才华横溢,缺的只是机会,我自认为家庭是你事业的绊脚石,后来我为她们设计了一场车祸······我为你前妻和继子的死深表遗憾。”
“什么!她们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你······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既震惊又害怕,没有勇气与他搏命,只是不断的重复说着三个字——杀了你。
“嗯!迪克,你的懦弱让我很无奈,”老板走到我面前,要把枪递给我,“拿着它射杀我吧!让我看看你的勇气。”
我生性胆小,但我并不愚蠢。机会与陷阱并接在这把枪上,似乎没的选择。假设得到了这把枪,我真敢向他开枪吗?若这把枪里没有子弹,我不但杀不了他,反而会被他告上法庭。如果枪里还有子弹呢!
不过,我还是谨慎的接过他的枪,冷哼道,“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自杀,收掉你的把戏吧,我可要回家了。”
就在我一瘸一拐的靠近门口时,整座大楼开始摇晃起来,枪掉在了地上。我握紧门把手惊恐的看向老板,而老板却异常平静的坐在电脑桌前打着字,在他的胸前还系着两条安全带。
我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建筑在颤抖,成片成片的碎玻璃如雪花般的倾泻而下,乌云遮住了太阳,狂风卷起一张百元钞票和三两个垃圾袋在我们窗外游荡。
老板停下手上的工作,然后解下安全带,笑道,“这座大厦很棒吧!我设计的,地基上安装了一千根液压支柱,整座大厦采用了百分之八十的减震材料,连玻璃都是防震的······”
我的视线从老板脸上的笑容移到窗外,老板似乎也注意到我的表情,然后我们一同注视着窗外的场景。
一栋栋楼房由远及近的沉入地下,那是一道巨大的裂口,它在慢慢的撕裂着大地,就像一个被拉开的拉链,而它的尽头竟是我们的大厦。
我并没有绝望,反而头脑灵活起来。我在瞬间就估算出大厦的下降的速度,地壳的深度及大厦与地壳间的阻力。这座大厦如果向老板说的那样结实的话,我倒是有机会逃出生天。于是我趴下身并捡起掉在地上的枪,不断地对着落地窗扣动着扳机······
“老混蛋!这把枪里果然只有之前的一颗子弹,”我拼命的爬向窗口并大叫道,“死定了!完了!”这时大厦开始慢慢的下沉,我用枪把对着玻璃疯狂的砸个不停。
老板突然骂道,“迪克,蠢货!”老板的座椅从我的头上飞过并砸到了玻璃上。“完了!”是在我被座椅砸昏前的唯一念头,渐渐的,哭声弄醒了我,我发觉自己竟躺在一处废墟上,满身灰土,虽然头有点晕,但我还是勉强的站了起来。不见老板的踪影,也许独自逃跑了。我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当时我人事不省,可能是老板救的我吧!
我站在废墟上就像上帝似的观察着幸存的人们,一些人在大地裂口的附近发呆,一些人在痛哭流涕,一些人在废墟里挣扎,还有一些人和我一样站在废墟的高处庆幸大难不死。
数日后,逃难归来的人们把所有建筑废墟推进了地上的大裂口里。
不久,我就重操旧业,同我的老板干起了老本行,不过却是给那些亡灵建造“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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