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桥镇是七水市的一个农业大镇。这年冬天,在共桥镇的主要三叉路口贴出了一张奇特地广告:
本公司大量收购棉铃虫。一年生棉铃虫每只拾元,两年生棉铃虫每只贰拾元,三年生棉铃虫每只叁拾元,四年生棉铃虫每只肆拾元,五年生棉铃虫每只伍拾元,再大不要。
请看到此广告的人千万莫错失良机,火速到田里挖棉铃虫发大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这个广告是七水市"大发中介公司"杜大发贴的。杜大发有个好朋友在一家外资医药公司里任职,他告诉杜大发一个内部消息,他们公司要生产一种新型抗毒药物,而此新药的配方里就含有棉铃虫的成分。得到这个消息后,杜大发立刻把公司的人全部下派到七水市的各个乡镇大张旗鼓地收购棉铃虫,而他自己则专门负责共桥镇棉铃虫的收购工作。
一开始,共桥镇的人们都将信将疑,因为现在的气候跟以前的大不一样了,现在的棉铃虫过冬不但没被冻死,反而个个养得肥嘟嘟的,站在田里伸手一摸准能抓几条,这些连剧毒农药也杀不死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棉铃虫就真的能换钱?所以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人们都抱着观望的态度,只有极少的几个人去田里挖虫。
等这几个人挖到虫提到杜大发的收购点上后,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杜大发果然按广告上的内容兑现;更让人吃惊的是,镇西头的李阿宝挖到了两只罕见的五年生棉铃虫,杜大发竟然就真的当场给了他一百元钱。两条棉铃虫居然能换一张崭新新的百元大钞,这真是天上掉馅饼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于是,人们顾虑全消,一窝蜂般朝田里涌去……
到了晚上,杜大发的收购点更是热闹异常。
第二天,人们兴高采烈地下田挖虫,可令人奇怪的是,昨天还随处可见的棉铃虫,今天再也看不到一只了。
闻讯后的杜大发急冲冲地赶来了,他不相信似地这块田刨刨那块地挖挖,果然连一个棉铃虫的影子也没挖到,气得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扔,骂道:"真他妈见鬼了,难道棉铃虫都长翅膀飞了?"
就在这时,只见镇东头的王大爷从大路上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我的田里全是棉铃虫。"
人们一听,都喜出望外,杜大发更是绝处逢生般地一蹦老高,要知道,虽然收购棉铃虫的成本昂贵,但回收的价格更是不菲。"真是天助我也!"喊完,杜大发背起王大爷就朝镇东头跑去。
人们呼啦啦全跟在后面。
王大爷是个五保户,他有一亩三分地的口粮田,这块口粮田呈四方形,三面被一米深的干沟围绕着,另一面是条小河。今天一大早,王大爷本想把这块田翻一下,可谁知他刚在南面的地头挖了一锹土,就看见下面齐正正地并排躺着十几条肥肥的棉铃虫,他到北面的地头也挖了一锹,结果看见下面也是齐正正地并排躺着十几条肥肥的棉铃虫,他又分别到东西地头各挖了一锹,看到的是同样的结果。这一下,王大爷可傻了眼,平常他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种点粮栽些菜什么的,从未用过农药,也没发生过什么病虫害,这些棉铃虫又是从哪来的呢?王大爷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办法了,他听说镇上来了个收棉铃虫的,他这才一路打听找到了杜大发。
经过实地勘察后,杜大发当场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一亩三分地下面全是棉铃虫,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四年生。按照长宽各一米下面有一百条棉铃虫计算,这一亩三分地将能挖出八九万条棉铃虫;一条棉铃虫按照肆拾元计算,这一亩三分地将能产出近三百多万元的巨资。"
此话一出,把在场的人全惊了个目瞪口呆。同时,眨眼间的工夫,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共桥镇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扶老携幼朝镇东头涌去。又是一眨眼间的工夫,蜂拥而至的人们就把王大爷的这一亩三分地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王大爷一见眼前这个阵势,说"这个财,我不要。"说完,他挤出人群,临走,他又丢下一句话:"给你们两天时间把这些虫捉走,两天后,我就请拖拉机耕地。"
人们再次楞住了,谁也没想到王大爷竟然把到手的巨款白白放弃,眼看三百多万元的巨资将没了主人,人们叫嚷着就要往田里闯,杜大发赶忙站出来说:"既然王大爷不要这笔钱,那我们镇上的每个家庭平均分。"就这一句话,立刻就把乱哄哄的场面给压了下去,杜大发接着说:"如果大家同意平均分,那就每家留一个代表,其余的人全回去。"
一会的工夫,现场就只剩下不多不少三百家代表。
这三百家代表把眼前这块不大的一亩三分地团团围了三圈,第一圈的人挖土,第二圈的人捉虫,第三圈的人检查有无漏网之虫。杜大发刚要下令挖虫,突然看见从田边的小溪里流过一股热气腾腾的水,这热水浑浊并带有异味。杜大发不知这奇怪的水从何而来,站在他旁边的李阿宝告诉他说:"今天是镇办造纸厂开张的第一天,这水是从造纸厂排出来的。"
看着从眼前流过的这条热水河,杜大发不由地眼前一亮,一个绝妙的主意就冒了出来。他就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三百家代表。只要能挣钱,谁也不反对。
于是,这三百家代表各回各家,等再出来时,只见他们个个肩扛手提着干柴,他们把干柴塞到一亩三分地另外三面的干沟里,随后点着了火……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原来,杜大发他们想让这些四年生的棉铃虫在短短的一两天时间里催变成五年生的,因为棉铃虫能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变化。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这些四年生的棉铃虫催变不成五年生的,哪怕能长大半年几个月甚至几天也是好的,到时就可以这么对回收方医药公司说,这些都是五年生的,最起码也是四年另几个月或者四年另几天生的,沾了五年生的边,价格自然而然也就上去了。这就是杜大发想出的绝妙主意。
浓烟伴着暗火烧了大半天零一夜。
天亮后。杜大发和围着一亩三分地守了一夜的三百家代表通过被挖开的地方可以观察得出,棉铃虫似乎果然长大了些,用肉眼看上去,几乎跟昨天李阿宝捉到的那两只没多大的区别。杜大发赶紧让人把火弄熄,可不知为什么,地温并没有随着火的熄灭而降温,反而给人一种愈升愈高的感觉,而那些棉铃虫也没有随着火的熄灭而停止生长,似乎仍在慢慢长大,马上几乎立刻就快要超过五年生的了。
这一下,人们都慌了神,眼看煮熟的鸭子就快要飞了,三百家代表既气又心疼,有骂杜大发的,也有叫喊着赶快挖虫的,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竟抹起了眼泪。还算杜大发见多识广,他临乱不慌,一面派李阿宝去跟镇造纸厂联系,又一面派人火速去镇猪肉冷库买冰砖。把这两路人马派出去后,杜大发抬头看了看天,见太阳又升起来了,一看就知道又是个干燥阴闷闷的冷天。为确保万无一失,杜大发又派出一路人,火速去买透气但不透光的特制塑胶布。
很快,李阿宝回来了,他说:"造纸厂不同意停产。"
在场的人都不由地把心提了起来。过了一会,去买冰砖的人不负众望地拉回满满两手扶冰砖,大家七手八脚把冰砖分放到一亩三分地的四周。又过了一会,去买特制塑胶布的人也不负众望地满载而归,大家又是七手八脚地把特制塑胶布卸下,四周用人拽着罩在了一亩三分地的上空。
做完这一切后,人们迫不及待地弓着腰钻进特制塑胶布的下面……
站在地头,杜大发半眯缝着眼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猛然间,他看见特制塑胶布被人用铁锹从不同的地方戳开了许多的口子,并伴着失望至极愤怒地尖叫:"棉铃虫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不见呢?明明刚才还在的吗,更何况还有三百家代表日夜守护在这里。杜大发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他一步跳进田里,抓过一把铁锹就挖,可每锹下面都是空空如也。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边气急败坏地叫着,边从田这头跑到田那头,又从田那头跑到田这头,他就这么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到最后,还是连一个棉铃虫也没挖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大发一屁股跌坐在田边的干沟旁,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我就不相信……"他还不死心地一蹦而起,抓起铁锹又准备挖,可谁知他转过身时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他一愣仔细再看,竟是一堵愤怒的人墙。原来,刚才三百家代表一致决定:他们的损失有杜大发一个人承担。
这回,杜大发百口难辩,他本也想多发点意外财,谁曾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被众人逼着一步步后退,眼看再往后退就快要掉进干沟里去了,突然,他像疯了般用铁锹去挖干沟边的土,边挖还边叫:"棉铃虫财神爷快出来!棉铃虫财神爷快出来!"
等杜大发把干沟边的土挖到与干沟齐平时,他不挖也不叫了,两眼直钩钩地盯着下面,杜大发看见了什么?他看见在最后一锹土的下面竟然齐正正地并排躺着十几条肥肥的五年生棉铃虫,没错,千真万确是五年生的棉铃虫。
愣了片刻后,杜大发爆发出一声狂叫:"大家快来看呀,棉铃虫全钻到一米深的地下去了。"
泥土飞扬,人们要挖地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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