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雍正初年，陕西汉中西郊李家洼有个佃户董老汉，靠租着几亩薄田为生。董老汉年老体衰，老伴早已去世，膝下只有一儿董小栓，前年已娶亲。为了儿子娶亲，董老汉又欠下不少债来。拆东墙，补西墙，这日子过得很是紧巴巴的。唯有这几亩薄田，是董老汉一家全部的希望。陪伴董老汉的还有一条老黄牛，这老黄牛可是董老汉的命根子。可不是，那几亩薄田就靠着这头老黄牛勤勤恳恳地耕地。这头老黄牛也上了年纪了，在董家操劳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和董老汉一样，也老了，不知怎么后腿也跛了，拉犁的时候也使不出多少劲来了。老黄牛老了，董小栓几次三番的和他爹说，要把老黄牛杀了卖肉，再去买个小牛犊来，可董老汉说啥也不答应，依旧每天供给老黄牛好吃的好嚼的。

　　冬天的时候，董老汉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挨了个把月，风烛残年的董老汉终于在一个下雪的清晨撒手西归。董小栓办完了董老汉的丧事后，就从牛棚里牵出那头老黄牛来，准备拉去集市上的屠宰场宰杀了，卖了牛肉，再换个小牛犊来。老黄牛好象知道董小栓要把它送去屠宰场宰杀，挣脱了缰绳，兀自逃走。老黄牛跛着一条后腿，喘着粗气，嘴里还“哞、哞”地不停叫唤，朝大路上狂奔而去。董小栓一急，在后面猛追。春天快到了，地上还等着牛拉犁翻耕呢，不杀了这老牛，哪来的钱买小牛犊。牛在前面狂奔，董小栓在后面急追，村里人见了，哈哈大笑。

　　这老黄牛奔出了村口，又往西逃。这不是去董老汉的墓地的路么？董小栓心下纳闷，难道这老黄牛是要去董老汉墓地。管它呢，这回董小栓可是铁了心要把老黄牛杀了卖肉，虽然追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跟在老黄牛后面紧追不已。果然，这老黄牛跑到董老汉墓前停住，四腿伏地，卧在墓前，牛鼻子奔着粗气。董小栓气不从一处打来，这老牛敢情是让董小栓看在董老汉的面上放它一条生路。

　　“不杀了你卖肉，俺哪来的钱买小牛犊，不买小牛犊，那地咋办？不耕地，你让俺一家喝西北风去吗？”董小栓边用鞭子抽着老牛，嘴里边骂着。老黄牛卧在地上，牛尾巴甩啊甩的，嘴里还不停地“哞、哞”叫唤，一声声，仿佛是在悲鸣。李家洼的很多村民跟在后面围了上来，看见这老黄牛这样子，有的就对董小栓说“这老黄牛，在你家辛苦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还是别杀了，好好牵回家去供养着吧。”村里有个痞子在旁取笑道：“董小栓，牵回去，象爹一样侍奉着啊……”引来围观村民的一阵哄笑。“畜生就是畜生，得杀！”董小栓脸红脖子粗地回道。这老牛还卧在董老汉的墓前，董小栓挽起缰绳，使力想要把它牵起来，可这老牛纹丝不动。董小栓又从旁边的树上折过一根树枝，不停地抽在老牛身上。“起来，起不起来……”董小栓高声吆喝着。“看哪，牛在哭呢。”一个小孩子大叫。人们一听，都好奇地围过来，走到牛跟前去看。果然，这老黄牛的两个牛眼里，吧嗒吧嗒掉下牛泪来。众人更加惊奇。

　　这时候，邻村有个老头，柱着木杖也来了。见此情景，老头用手里的木杖打向牛身，边愤愤然说道：“你这蠢牛，哭啥哭，小栓他爹掉下河去，干你何事？你就让小栓他爹随波淹没，淹死在河里喂鱼虾好了，这是件好事。你无故生事，跳下河去，引他上岸，让小栓他爹又多活了好几年。病了还要小栓侍奉汤药，死了还要棺材收敛。况且现在又多留了这么个坟在这里，每年都要小栓来拜祭，让董氏子孙受累一年又一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用不着拼命甩着尾巴，今天小栓要杀了你卖肉，也是应该的。叫什么叫，哭什么哭？你哭给谁看呢？”众人一听，有些明白了。大概董老汉曾经不慎掉下河去，这老牛随之跃入水中，让董老汉抓着自己的尾巴上得岸来。

　　董小栓一听，脸上有些发热。对着老牛说道：“既然如此，你也算是俺爹的救命恩公，俺不杀你去卖肉了。”说完，上前牵起老牛。也真是怪，听了这几句话，老牛马上起来随董小栓去了。

　　董小栓牵牛回家，小栓媳妇见了奇怪，“不杀牛了？”“不杀了，不杀了，还是养着吧。”董小栓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咋个犁地呢？”“再说吧。”董小栓也是一愁莫展。

　　那天夜里，老牛在牛棚里还不停地“哞哞”直叫唤，把董家俩口子吵醒了。“这牛咋回事，不是说过不杀了吗？咋还叫呢。”小栓心下纳闷。翻过身去，不理那老牛的叫唤。可是老牛还是一直叫着，“哞哞”的，把小栓媳妇也吵醒了。两口子都挺奇怪，于是就披衣起床，掌了灯去牛棚看个究竟。只见那老牛，卧在干草堆上，身上好似发着光，眼如血色，声丝力竭地不停唤着。见到小栓夫妇，老牛停止叫唤。牛嘴张开，不多时，竟吐出一个东西来。小栓捡起一看，是牛黄。这牛黄可是个稀罕物，是一种珍贵稀有的中药，可值钱呢。老牛还张着嘴，小栓心喜，可能还会吐出第二条牛黄来。果然，一会儿功夫，老牛又吐出第二条牛黄来，而且比第一条还要大。小栓夫妇大喜过望，有了这两条牛黄，买个小牛犊绰绰有余了。

　　靠着这两条珍贵的牛黄，董小栓置下几亩田地，不做佃户了，光景慢慢转好。那老牛在半年后病死了，小栓夫妇把它埋在了屋后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