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酒厂生产的“益寿”酒,全国驰名,受用者普遍反映良好。
厂长秦诵,也因酒而名。其头顶上光环越来越亮,冠冕堂皇的头衔日渐增多。当时,他经常去市里送酒兼送钱,不断去县里送钱带送酒……
就此,他硬是“送”出来个县人大常委会第八副主任之职。对此,人们管叫他“第八个是铜像”。
凭着他的特殊能力,不到半年时间,便由“第八”跃升为“第一”。这“第一”虽说也带个“副”字,但相当于“一把手”。因为那主任是由县委书记兼任,实际上是他主持全面工作。
说起县人大的工作,若想干,那是多的干不完。若不想干,却是闲的无聊。平时也就是外出考考察、调调研,跑跑、转转。要不然,就是蹲在办公室喝喝茶、吸吸烟,看看报纸,磨磨时间。
转眼之间,县人大第一副主任这个职位,秦诵已是连任五年有余。因其能力本就有限,对人处事方式、方法有些欠缺;又加他见财眼开、爱贪便宜(凡是便宜,不管大小,都想贪沾,恨不能独吞)。因而,与其他副主任们的关系很不协调,这也是大家公认的。
一天,秦副主任外出回来的很晚,已过了下班时间。他带着满身酒气和一股烦气,一屁股蹲在沙发上。还一直等着他的办公室方主任汇报说:“明天是酒厂建厂30周年,要搞纪念活动,那边来电话请你一定参加。”
老秦听到“一定参加”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随口说道:“什么一定参加,难道离我地球就不转了?”接着他边回忆边思忖:“25周年厂庆时,那也是我刚刚离开厂不久,每人不就给了两箱精装‘益寿’酒和一件名牌体恤衫吗?现在莫说两箱,我小仓库里几十箱都有。再说,我要喝酒,指派司机去拉几箱还不是小菜一碟?他们能不给这个面子!”此时,他又想起手下那七个副主任,一个个龇鼻子瞪眼的都不是模样,遂自言自语道:“哼,你们不支持我吗?我还不相信你们呢!”
想到这里,他转脸嘱咐身边方主任:“我胃痛得厉害,明天,你就代我去吧。”没等小方答话,他抬起屁股悻悻然走出了办公室。
秦诵回得家来,冲上一杯浓浓的龙井香茶边喝边品,也从酒劲中渐渐醒过来。他遂抓起电话,拨通了在经委工作的同学老赵:“哎,明天酒厂30周年贺岁,去不去?”
“怎么,你不想去是不?听说明天参加剪彩的金剪子都要赠送给剪彩人,那含金量可不低!”对方老赵则透露了这么个消息。
秦副主任听了这话,一下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旋即对着话筒道:“噢,近几天胃口不是太好,本想不去的,可总得支持他们的工作吧,我想还是去一下好!”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诵边喝茶边想:明天酒厂建厂30年属大庆,若剪彩的话,就凭我现在的职务外加老厂长的资格,其他人说不准,我是其中之一那肯定无疑……
次日清晨,尚未到上班时间,他便把一张写有“方主任,我还是带病坚持去一下为好”的纸条,置于办公室桌上。
方主任见纸条一目了然,觉得自己是下属,反正上司咋说就咋办,怎么也行,都无所谓。
秦诵按时到场,一看来参加庆贺的人还真不少。活动搞了大半天,尽是些象征性的形式。同学说的剪彩送金剪子那句话,根本没影的事儿。他窝着一股气,心里很是不悦,但又尽量压抑着,生怕在众人面前失官体。可又有种受骗被忽悠的感觉。
接着就是赴宴。秦副主任想:尽管现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既来之,趁机饱餐一顿美味那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他强装笑颜,在酒场上边吃、边喝、边说。接着就是这个“老领导”、那个“老厂长”的轮番来敬酒。他是有求必应、来者不拒;也不知是酒过多少巡了,他连吃带喝,弄了个肚子圆鼓鼓。直到个个都晕晕乎乎、没有方向感时方才散去。
回程路上,秦副主任就觉得上腹部疼痛难忍;待到单位,已是坚持不住了,豆大汗珠额头滚落。他紧捂上腹,有气无力地对正等着他的方主任说:“不行,胃还是痛得厉害,赶紧去医院!”
说时迟,那时快。方主任赶忙张罗车辆,通知家属,很快把他送到医院。经检查,原因为暴饮暴食;确诊为急性爆发性胃炎,并躺上了病床。
次日,兼人大主任的县委高书记赶来探望。先是方主任介绍情况:“这段时间,秦主任经常胃痛,可一直坚持工作……”没等小方讲完,高书记接过话茬儿:“我说老秦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务必多多保重,不要没命地拼!我还不了解你?为了工作全然不顾一切,这还了得!既来之,则安之;慢慢来,不要着急,静心养治……”
这以后的日子,便是人们来来往往、接连不断的来医院探望。单位的、上级的、下级的,老同事、老同学、老乡,老朋友、老关系,送物的、留钱的,均表关心、各显感情……
且说这秦副主任,本是一颗贪心作祟,为了沾点便宜、讨点好处、捞点外快,从装胃痛到“带病坚持”,直至真的胃痛发作;其心路历程自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回却是得小病,享大福,受小苦,获大利。一般胃病,却搞来个反打正着,既住院休息、检验了人情,也搞了次非凡的“创收”;更重要的是得到县委书记的一通褒扬,真可谓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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