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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在这样阴雾迷离的日子里，我想，我该写写秋天，写写与秋有关的---那些在我记忆里模糊不去的影子。还有，那些时常在我不经意间蹦出来割伤记忆的刀子。当一切并无存在意义的时候，我选择了忘记，而当一切又不可遗忘的时候，我选择了记起，以及收藏。
一 《秋夕》
此刻，夜凉如水，风未起，树亦未舞。独自走在深夜的街头，到处都已门窗紧闭，我只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鸣。昏黄的路灯下，有我斜斜的影子，慢慢蠕动。这夜，我多么深爱。我在它平静的面孔上，一次次经过，而它始终对我笑着，像午后阳光下散步的老人一样，两鬓斑白，却面色红润。
路过深井，有蛙轻鸣，我弯腰聆听，看水中的自己，多么安静。学蛙望月，鼓鼓腮，转转眼，我，走出了这个世界。
这条路，我走了二年两月又二十一天，终于有一天，它成了我的脸，而我，成了它脚下被人提及的流年。
慢些走，用三倍的时间来怀念从前不曾注意过的风景，它们，在这没有月色的夜里，竟显得如此沉静，庄严。从我的记忆里多出来的新房，闪着白白的光，多出来的新枝绿叶，挂满春天的气息，而分明，这是秋天。
我记不起曾在哪个路口遇见过什么人，尽管这熟知的世界离我很近，但那些熟知的人，却离我越来越远。这梦中的江南，诗画的江南，它给我带来的不是江山美人。是漂泊以后淡定的生活，还是淡定以后继续的漂泊？这些，我无从确定，只道，曾来过，亦曾相识。
一个人的房间，不需要灯光。点支烛，放在窗台，淡薄的光线，映在黑白的琴键上，在那些细小的缝隙里，有细小的灰粒，还有尘封的记忆。它们，都是我经年不息的痛。
手指，慢慢滑过琴键，长音，短音，像年老的叹息。更像多年后，桂树下，轻摇的折扇，摇着梦，摇着岁月，摇着我们干净的脸。
秋，在几片枯叶跌落后轻轻的来，我甚至想到：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而你，不是画中的扇，我，亦不是画中的萤火，我们保持平行，走自己的路。风声水起时，我们，拥有各自的笑声，和美梦。而梦里梦外，秋夕，是何年，在何处。
二 《秋潮》
茫茫秋色，浩如烟波。一夜秋潮，生死沉浮。
坐于西子湖畔的孤影，不曾迷醉于游鱼划过的尾纹，就像，我从未留恋于这烟花繁盛，细雨纷飞的江南一样，在梅花盛开前，我会带上自己，在晨露未干前，悄悄的离开。
今年的秋天，很安静。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我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声走路，我害怕把她惊醒，她会哭，而我，不是个善长哄小孩的人。天空的云朵，大片大片的白，像棉花糖一样，软到可以渗出蜜来。天黑了，偶尔几丝微风，穿过发间，细细的吹，我把手伸出来，她就像孩子的呼吸，贴着我的手背，一下，一下，均匀的起伏。
秋天，本该是收获的季节吧，太多的人，却因欲而未得，把收获变成了忧郁，他们都在忧郁中寻找着感伤，寻找着，可以哭泣的理由。而我，不急于感伤，不急于哭泣，我并不想在这个同情多于怜爱的世界，将泪水付诸东流。我有坚强的理由，在天冷气寒时，为自己添衣，为自己煮酒，看风吹过午夜的街道，那些随之飘舞的叶子，我知道它们的快乐，就像，它们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有多少人经过我的生命，又留下些什么，我不记得。只是每当翻起旧照片，都会一遍遍的怀念，去想，曾经的那些容颜，是否也如今日的我，苍老，或者年青。
我没有见过海，那些汹涌澎湃的水潮，可以穿透我的思想，却不能住进我的记忆。它们，不属于禁固，不属于平静。而我，却像极了禁固在三角区域的一枚铜钉，挂着别人的外套，有着自己的思想，那么平静。
城市的灯火通明，在那些阴影处，我却想到了高山上的落叶，和江边的彩虹。“返照乱流明，寒空千嶂净。”夕阳之下，江河之上，崇山之间，秋风飒飒，亲爱的，秋潮袭来，抱紧自己，看，如潮的明天，一波波，向你走来。
人生如潮，敞开心门，让这潮，湿透心，而后，洗理昨日伤痛，清理，秋日之愁。
三 《秋魂》
凌晨，是寂静之时。在大悲咒的音乐声中，我又看了圣经，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再次浮现于面前，我彷佛真的能看见夏娃从亚当的骨头里走出来,轻轻的，不惊扰任何一个睡梦中的人。就像她们，就像我，从来不曾在午夜同时醒来，然后，一起喝咖啡，讲无聊的笑话，看我，那么艰涩的笑。
一个人，在这纷乱的世界蹒跚而行，总是忘了时间，忘了自己，甚至有时，连该怎么笑都记不起来。妹妹说：撞墙吧。其实我也想，如果，给我一面墙，我会穿墙而过，站在你面前，看着你的眼睛，笑，很认真的笑，直到，笑出眼泪，笑出所有心底堆积已久的悲伤，让它们，在你面前统统都失防，溃散。可，终究，你是你，我是我，天始终太大，地始终太广，我们抱不紧彼此，我眼里，也流不出情长。
据说：万事万物皆有灵。我突然害怕起来，那些被我吞食的东西，它们是不是也一样会疼？望着天空发呆，也许真的不该属于这个世界，我的灵魂，是悬浮在天外的一缕青烟，只是偶尔飘过尘世，偶尔，沾些雨露，偶尔，遇上风花，恰巧，爱上了雪。于是，习惯于在夜色中，想，想那些虚无的梦，虚无的快乐，虚无的疼痛。
圣经里，耶和华神对亚当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我什么都明白，所以，我把自己当作一粒沙，提前准备好漫过天际，消失于人潮背后。而我相信，昨日的梦，它会在另一片云层之上，继续遗梦未来。
“秋风吹白波，秋雨鸣败荷。平湖三十里，过客感秋多。”
听见了吗？那些风动的涟漪，那些雨落的残荷，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声音，在每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舞青春，独自寂寞。就像高原上的探戈里罗伯特所描述的苏珊娜一样，她是一个属于沙漠黑夜和皮鼓的孩子。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这样的孩子？
当所有人都习惯于在秋季悲鸣的时候，寒流侵袭，我蜷缩于红色椅子里，冷，冷得思想打岔，冷得细胞冻结，以至，想到那个冬天，想到那场雪。香魂零落，冷月无声。
四 《秋歌》
习惯闲来时听听音乐，看看书，因为从音乐声里和文字里可以找到感动的理由。有时候，很希望人生也像一首歌，那该有多好。开始，高潮，结束，然后就断得干干净净。不必再去担心结束后还有什么能牵扯起疼痛。更不会在午夜惊醒时，害怕明天会是昨天的重影。如果说幸福是一种奢侈，那么，我的奢侈就仅仅是睡个好觉，一觉到天明而已。如此简单，我却一次次在这种简单里走失，忘了自己。
回望来时路，从生命里得到了什么，又被别人从生命里拿走了什么，这些都不是黑白棋子，不能一清二白，失落与惆怅，成为生命的主调。生活于我，不是一棵树，落了叶子还会再长，也不是一朵红玫瑰，有无限光彩。于我而言，它仅仅是一株墙角的草，即使没有阳光，没有人观赏，也会在日日夜夜里默然生长。
安逸的生活容易让人懒惰，我便这么一天天的懒惰下来，站在镜子前时，才惊觉时间是如此的决然无情。那些经年不愈的疤，竟被它刻画得如此清晰，我甚至可以透过镜子，看穿自己的心。
佛家所云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从生走来，历病，历老，也曾历爱，历离别，然而，无怨，无恨，只求活得自由。我这么活着，并已知足。
有些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搁浅，记忆一遍遍的清晰又模糊，有色与无色的梦交叠成无法逃脱的网，圈住所有的伤与痛，圈内，是不可抑制的漠然。这么多年，习惯了冷漠淡然，很多东西是别人无法触及的，我始终在自己的城堡里做着一只刺猬，爱着自己的刺，不可自拨。
不喜欢秋天，在那些落叶背后涌现出的无数记忆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反复的听爱如空气，突然觉得，喜欢，真的就是这么没理由，这么简单。简单到这相似的味道可以让我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幸福就像花期/开到荼靡/爱情留在秋天/独自叹息/九月的天气/下起大雨/淋湿我的思绪......
幸福隔着玻璃/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也许擦肩而过的你/只留下一种痕迹在我生命里......
五 《秋波》
四季不明，这是我不喜欢江南的原因之一。秋天没有应有的秋高气爽，只有寒冷的风夹着或大或小的雨刮过窗台。
这场雨持续了近半个月，仍然没有停的意思。在三楼办公室，透过玻璃窗，街道两旁的树大幅度的摇摆着，来往的车辆压起一阵阵水花，行人匆匆，它们，多像海浪，一波接一波。我看不清花伞下人们的脸，却能从他们不停换位的脚步里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的焦急与无奈，也许为生活而奔忙本就是一件让人焦急无奈的事。
也许真如某人所说，我是一个不甘束缚的人。回想在这里渡过的四年，我曾无数次的想过离开，而每次都因或这或那的原因放弃。直到今天，我知道我还是不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我所需要的东西。找不到停留的理由，又为何要停留于此？
走在雨里，我又想到三个月前的那场雨。一样的路，一样的雨，不一样的心情，人，就是这么变幻莫测。
这里的雨夜很安静，不再有吵杂的人声，整个世界好像是静止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在空气里回荡。世界，多么寂静。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多美的诗句，却与实景一点也不相称。就像堆满尘埃的书页，永远只是让人怀念。在这深秋的夜，没有秋波明月，纵使千般柔情，仍只是雨过无痕。
人世间，事事非非，冷冷清清，相聚别离，总关情。而情，源于无形，散于无形，今夜之梦，今夜痛，明日之情，明日懂。花开花落，人来人往，随波逐流。
六 《秋雁》
大雨一如既往的下着，气温持续下降，我开始像动物一样，爱上冬眠。
古有秋雁南回之说，这里是南方，照理说来这里当是大雁居住之所，可是我却未见半点鸟类的影子。不用上班的日子很好，趴在阳台上，看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风一次次把花盆里的花吹倒又扶起，我始终没有动，直到雨水顺着头发滴落，我才意识到雨又大了。不停的打喷嚏，病，又回来了。
把音箱的声音开到最大，缩在被窝里翻看旧照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那么多相识的脸一起摆在眼前，我突然觉得很幸福，曾有这么多的人与我相遇，经过我的人生，留下那么多的回忆，尽管我记不起来多少，尽管她们都各有归宿，但曾经，依然属于我。一个人生活习惯以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学会了自娱自乐。我不用担心找不到微笑的理由，可我却一直未曾找到哭泣的理由，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没有哭，现在为什么还要再去哭？
菜问：他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分手？
我说：没有
她又问：你们谁先提出的？
我说：同时
她说：其实两个人哪怕是只谈过一个小时的恋爱，分手后也是不可能再成为朋友的。
也许吧，其实这些我早已不记得，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回答比较公平。曾经我曾一度坚持男女之间可以有纯友谊关系的存在。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就像大雁，在冬季过后，它就会离开南方，之后，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来年还会回来，但人，终究不是大雁。
＂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如果可以，我多想像它们一样，自由的飞，寒冷时回到温暖的南方，而后，又自由的飞。我对生活从来都只是这么简单，而生活，它对我却从来都不曾简单。
雁声忽起忽落之时，乘风而去，心，不知返．
七《秋霜》
夜至深，寒气愈浓。这时候大家都睡了，我还醒着，听同一首曲子，喝已凉的咖啡，对着电脑发呆，向来如此，这是我的生活。
风从窗外吹进来，凉凉的，和冰冷的手指一样，也许它也只是想钻进房间寻找一点温暖，而现实中，谁又温暖了谁。也许，它是不甘寂寞。
南方的秋天不应该有霜的吧，而这里的人情，却结了一层层霜，越积越厚。每个人的脸上都结着霜，你不能碰，碰了，化了，冻伤的，是你。低度的空气里，彼此擦肩而过，加快的步伐，两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这，就是城市的生活。我已赶不上这让人窒息的气流，而今，我选择后退，在无人的树下，仰望蓝天，尽管，只是细碎的拼凑。
也许是新年快到了，这里的人们爱上了烟火，那些大朵的烟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被放逐，然后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绽放，它们的快乐，我的快乐，像双道铁轨一样，多么和谐。没有人知道燃烧以后的烟火是什么样子，也不会有人发现，那些飘散的尘粒里，生长着寂寞。
整个世界都在狂欢共舞时，开满花火的天空背后，我爱上了什么？也许，是花火散尽后安静的天空，仰望天空，假装自己就是空气。
不断的雨，延续着冲刷的路，冲走旧伤，种植新痛。被冲洗过的街道很干净，这是秋天，这是江南，没有红叶。
“雨径绿芜合，霜园红叶多。”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在这水泄江南的十一月，我想念长满小花的荒野，想念一山枯黄中突显的一树红叶，想念无烟的村庄，想念空庭门前的池塘柳，想念池塘里的如丝薄冰，还有那些躲在阳光下探出头呼吸的小鱼，而今，这些却成为我的梦中江南。
犹记，曾经花开时，风吹过肩，身后扬起柳絮满天，阳光照着我的脸。
如今，残花败柳处，雨漫过肩，眼前无数霜叶纷飞，沙尘淹没我的脸。
人海中，沧海一粒，夜过后是白天，聚过后是离别。
八《秋荷》
这里的秋天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适应一场雨，雨后，竟是秋末临逝。那些摇拽的枯枝旧叶，在泛白的阳光下，有着悲情，或者是解脱的神情，而那些低头行走的人们，面部僵硬，他们麻木的样子在阳光下扭曲成一块块寂寞的阴影。我是看客，看他们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始终没有人走向中心，而我在中间，却成了别人眼中的边缘人。多少双眼，就有多少个世界，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眼里成诗成泪，却终不成愿。谁说永远，就一定没有期限？谁又能说清，永远到底有多远？
我喜欢百合，因为洁白，如果人的灵魂也可以如此洁白，来生，我一定选择做一束百合，开在悬崖之壁，独浴清风。
我喜欢昙花，因为短暂，如果生命的期限也只是一夜之绽，也许，在那些没有选择的路口，就不用担心明天是否还有路可走。而我，也可以用一夜的时间，像昙花一样，在无人的角落释放灵魂让其倾情燃烧，而后安静的离开。
我喜欢荷花，因为什么？“秋荷独后时，摇落见风姿。无力争先发，非因后出奇。”也许无争即无果，而我依然执着于此。临湖听风，秋荷自有秋荷韵，我独醉其中。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美景，美酒，乱语荷前西风瘦，错失梅亭不相逢。
此生，有幸有此江南一行，虽眼见之景未及诗画中描述的美，好景处，却也绿柳成萌，湖光十色，青波荡漾。
在秋季错失一场荷花展，“四面荷花三面柳”，这句话就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也许，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无缘，注定的悬念，注定的未得先失。而有些地方，注定在记忆里模糊淡化。
爱秋天的荷，就像爱家乡的那弯清水，不管时世如何变幻，不管多少人聚人散，始终是丰韵尚存，始终是在我记忆里清澈透明养我长大的水。不管以何种方式绽放的荷，在我眼里她都是一个感性的生命，也许，她更多的代表着女性情愁。
“最怜红粉几条痕，水外桥边小竹门。
照影自惊还自惜，西施原住苎萝村。”
“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九《秋蝉》
莫名就爱上午夜的声音，午夜的风景。那些存在的或者不存在的的光影，在存在或不存在的空间里，擦肩，对视，交错，或者平行。谁能看透谁的眼睛，谁能看穿谁的心，谁也，不能在谁的生命里种下超越记忆磨掉伤痛的种子，谁也开不了，谁的时光之门。
晚秋的天气，已冻得人手脚发麻，所有的动物都准备冬眠了，而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那几声秋蝉却如此清晰，如此让人心动。在茶叶再次被热水泡胀的时候，秋蝉的声音远去，只是一杯茶的时间，一切归于平静。此时，我可以坐在阳台一个人抽烟，一个人醉，却再也不能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看街灯渐灭，数风吹过多少次脸，翻起过多少次衣角。如今，我为自己不明的理由而戒烟，为克制那些不可预测的病毒而早睡早起，也许承诺是金，那，默许又是什么？
“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蝉声过，人惆怅，是收获后喜悦的感叹，亦或是空洞茫然，这些都将在一次次失声里，渐行渐淡。回归自然吧，至少，那些纯粹的东西不会污浊耳朵和眼睛。
也许秋蝉是秋的使者，预示着什么，也解系着什么。我是人，听不懂蝉语。我不是神，解不了蝉语。只是秋蝉再鸣时，我一定知道，如何分辩蝉悲蝉泣的声音。
秋天是忧伤的季节，是的，很多人如是说着。那么，在秋风扫尽最后一枚落叶时，风往哪里吹，我就去哪里，风过处，定有愁。而在最后一抹阳光散尽时，蝉鸣处，定有伤。
一条路，一排树，黄昏暮尽，悲歌四起......
十《秋祭》
很多东西就这样轻易的从眼前消失，很多时间从指尖流逝，在那些逝去的风景时，除了回忆，就是忘记。而更多时候，记起就是忘记。
渡过了四个秋季，没有哪一个比现在更刺痛眼睛。磅薄无边的雨，像没有尽头的江河，止不住流不尽。夹着沙粒的风扑打在脸上，你知道，那是怎样锥痛的感觉。试想，如果这个世间从此不再有太阳月亮星星的存在，谁，还会以为自己不寂寞？很阳光？
该黄的叶子黄子，该落的落了，空气，也变得干冷，呼出的白气一圈圈散开，多想抓住点什么，留住点什么，可要离去的东西依然离去得很决然，像那些短暂的生命，像那些无根的蒲公英。面对生命，可以哭，可以笑，却不得不戴上面具假装坚强。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假装自己也是一只南归的鸟，只不过，我的南方，在别处。
旧的相片，旧的日历，旧的从前，而如今的我，是旧还是新？曾感叹流年，也曾试着将昨日往事层层折叠，最终，我却倒在一片金黄的落叶之上，忘了时间，忘了自己，怎么也忘不掉那场成曲线状扩散的烟火落入眼睑。也许我的执着除了换来疼痛别无其他，可我，无怨无悔。
记忆不是物品，感情不是物品，不能说弃便弃，而人生，总是有舍才有得。在两难的境地里，总是容易忽略了得到，而我在此时只能相信上帝，相信他关门，也会开窗。
时间，是把刷子，刷走了青春，刷走了欢笑，刷走了生命。在一堆堆旧物品前，睹物思人，很多人都被我念及，可我，却忽然害怕提起自己。曾经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以及将来的自己。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梦，撕毁的书笺，或许会随风，飘出红尘，另生粉黛朱红。
十一《秋城》
十二月的新娘应该是幸福温暖的吧，尽管没有阳光，但有那双手，也许，这就足够了。在比阳光更耀眼的白色灯光下，我几乎睁不开眼。幸福的影子经过红地毯，从我身边经过，越拉越长，而他们的脸，在我的微笑里，继续微笑。
在我的记忆里，这个季节，有人结婚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已经很老，却被我们不停提起，也许不是它老了，只是我们提起得太多而已。
共事两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吧，正如坐在机车后座上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样，总有一些，解不清理还乱。她们为我饯行，在没有眼泪的饭局里，我感动着，在那些以倒计时计算的日子里，在她们的询问与欢笑里，我不断承诺会拍美丽的风景传给她们，而在这些承诺里，谁都知道，可能性有多大。也许，淡漠，是一辈子的事。
事过境迁，谁，还记得谁。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可惜，这里没有山。有的，只是一座高过一座的大楼。在去虎丘的路上，车窗外的湖水，车窗外的落叶，在我眼里竟显得比任何时候都美丽，也许，失去才是美，也许，是真的。
在一排排婚妙礼服里为T挑选婚纱的时候，我幸福着别人的幸福。而谁知道，我一直都期望着，幸福真的就像婚纱一样洁白，绑着爱情，生死不离。
朋友，真的很希望它就是一辈子。可我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人被丢弃，有人离开，而我，只是被遗忘。就像L在一个下着细雨的日子里，怀着自己的梦与幸福飞向她的爱情天堂，在她的左手边，是属于她的他的右手。而她不会记起，曾经我们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走了很远，很远。
在秋末即逝的夜空下，依然没有流星，没有泪，没有所有的不该遗弃的声音。曾被放在记忆的脚落不肯提及的东西，将随远去的城市，一同远去。
十二《秋别》
像以往一样，这是一个人的旅行，不需要任何的送行人，不需要任何的嘱咐与叮咛，带着自己的行囊，心，会带我走向属于自己的地方。
同样的街口，同样的雨里，我在伞下听着车轮滑过水花溅起的声音。在同样的声音里，熟悉的街道不断从眼前闪过，越来越远。
在4504号航班飞离地面后，我和F一起离开了。所不同的是，她还会回来。而我，会与从前告别，一直，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那些一直在我身体里涌动不止的，从未暗淡过的----记忆，在淡忘模糊中越来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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