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是生活作息都很准时的人。不熬夜,不饮酒,不抽烟。但这样,我还是会很累。这是因为我不能避免的要去做额外的事情,而这是我无法逃避的,也许有生之年,都不可以。 但很累。陪朋友,加班,或者被某一个故事的下一发展而深深吸引,这都不是我因此疲惫的理由。我唯一能解释的,只是因为违背了我规定好的起居流程及时间后,我随之而来的紧迫感使我行事紊乱,于是这无疑让我产生了懊丧。我累在我这每每的懊丧。在这一点上,我怀疑我是一个十分迂腐陈旧的人。许多如我一样年纪的男男女女,都是极其适应甚至推崇过夜生活的,但我却远离了他们之外。我说不明缘由的恪守我这一原则,尽量不沾酒,不通宵,不上牌桌,甚至也不能优雅的从嘴里吐出一道道醉人的烟圈,不能优雅的打出一个个漂亮的响指。但我仍然很累。我心甘情愿的受了这种束,但从来没有从这种陈腐中苏醒过来,不能解脱出来,也从来没有在这独特坚持中感受到丝毫的快乐。
我远远不是好孩子。不是他们标榜的那样,不似父母所期望的那样。我本该老老实实的去为了那些华丽的房子奋斗,我该把我的温暖波及到每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身上。我该像多数人那样,及时行乐。但我却没能安分的那样,不能约束自己做到他人期盼能做到的那样。
直到今日,我发现,在我心底,在那些最热闹的时刻,我仍只是始终想着有一天,我能逃离那种一尘不变的习性,我能结识到很多彼此相惜的人,我能带着一种近乎清明的眼光,十分潇洒落拓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看透一个又一个我心所指的方向。我想我不是负责的。对自己,对别人。都不是。我没有太关心别人的幸福,没有把全部的心,倾注在任何我好好安生而该做的事情上。这跟我的那些坚守完全背道而驰。我始终想逃离的,却正是这些类似我用迂腐虔诚维持的原则。我排斥那一切的恶习,伪装成一个好孩子,但我却并不拒绝去做一个任何毫不相干的人可能都无法理解甚至唾弃的人。我不在乎我会成为一个贫穷却清高的坏孩子,甚至不在乎最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浑身邋遢永无归宿的旅人。如果说我最后做为这样的流浪者,也会有奢望,那就只是当我流落到某一个地方,我会惊喜的见到我深爱的一切人,我能攥紧我身上陈旧的背包,用炽热的眼睛望着他们。我所能希望的,到最后仅仅只能是这样。
但我害怕一生中,我做的仅仅只能是仰望。我不可能放弃安稳的生活,不可能抛弃我的一切感情。不可能和所有我关爱的人告别,把自己置身在一个人的城池中,孤苦无依。我想我只是一个年轻的人,一个幼稚到不能自理生活,会冲动到为爱放弃一切的人。我努力的去做一个安分守己,洁身自好的人,这正证明了我也许仅仅能做的只是仰望。对自由,对自然,对一切我心底的意愿所最终只能抱以的仰望。
总会有残缺。当我从人群的笑声中扭开头,当我对朝九晚五的安静突然产生置疑,当我偶尔用贪婪的眼光注视着华丽的衣饰名车却无力得到,当我看清一个个高原岩洞的旅行者满载的微笑,我就知道,我心底的那一种残缺在哪里。
当一个人从毫无目标的奢华中脱身而出,那他就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是菲茨杰拉德说的一句话,当初我看到这句话时,我有着无比的兴奋。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那一种完美的诠释,就像我心底无法表述的那种缺憾,终于找到了失落的那一角。我毫无置疑的相信,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当我抬起头,当我能把那一切迷蒙的浮华看得轻一点,当我能听得,能懂得,能期待自己按心底的意愿走下去时,我有那么泰然的快乐和解脱。哪怕光是想想,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希望。
当我心底那失落的一角,得到愈合,我不会再有任何疲累。我想我不会害怕孤单。我不会在意一些毫无意义的人的眼光,我不会惧怕他们的嘲笑,轻蔑,不会理会到他们的不解与同情。我更不会因任何人的推崇和羡慕而自得。当每一个人都自成一体,当每一个人都能像希尔弗斯坦所描绘的那样,“失落的一角遇见大圆满”,那我们将谁也不会是谁的附属,我们将谁也不会在为谁停留,谁也不会为谁改变了心底的抉择。终于会有一天,我们不会为了那些所有的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做毫无意义的追逐和争执,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为了任何不得不坚守的原则,为了任何人,而去把自己磨合。
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我心里所期待的那样,我会站在你看不到的一个高度,站在你也许感觉不到,或者不认为那是高度的地方俯瞰你。但我不会用轻薄的眼光注视你。我会淡然的望着你,我会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名利,找到我缺失的那一角而知足,我只会为了自己微笑。我会对着所有在我身边行色匆匆的人凝视。我会思考,我会进一步思考,我们,你们,他们,这样终其一生,如果脱下奢华,那还剩下什么,还值得追求什么。但如果我身处其中,我什么都不会想。我会像忠守我的日程那样,不说任何多余的话,不会抱怨什么的努力去遵循自己所有的生活守则,努力的决不比别人逊色。
我还是会那么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恋爱,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微笑,好好的听别人的话,好好的做一个年少末梢最世俗的所谓有关奢华的梦想。
但是,如果缺失那一角,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好孩子。而下一路,我将走的步履维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