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家是一栋房子,后来我知道不是,因为它不能遮蔽风雨,我依然在风雨中飘泊。 曾经以为,家是亲人的聚合,后来我知道不是,因为它常让我欲语还休,我依然在孤寂中流浪。 我是个无家的人,一个行者。 浩瀚的荒寂,我是一匹独行的饿狼,找不到一丝绿洲。又大又硬的日光,晒着我的脊梁,烤问我的思想,干涸我的记忆。循着骆驼的足迹,冲着西方,我奔跑,奔跑,奔跑... ...我看到晚霞,在日落的地方,感觉那里,定有我驻足憩息的天堂。 终于跨过一座山,终于淌过一条河,当太阳落尽,月上树梢,我来到这里,几栋房舍,几处人家,散居四野。那时我口渴难耐,饥肠如鼓,双脚燎泡遍布。我坐到地上,看几眼茅舍依稀,月华如水,听几句狗叫声声,啾啾虫鸣。伸展四肢,将背贴到地上,一种湿润侵入体内。 我想,我停下吧,留下吧! 有人吗?于是我大喊。 没有人的回答,我的回声在寂静中飘荡,终于渐渐远去弱化,一如根本的虚无,虫儿停止了若有若无的呻吟,犬叫却在此时响起,声震如鼓。 终于有人的咳嗽响起,终于有人亮起了烛火,终于有人推开了窗户,抛出一声咒骂,飞出几个白眼,砸在我的脸上。 我无法反抗,于地上平躺,希望有一种静谧,可以带我进入梦乡。我将饥渴收起,抱元守一,进入物我两忘。 那时月儿渐渐偏西,天地一片死寂。恍惚中,天空化一张白纸,飞出许多精灵,持一管长笔,去天空涂鸦。转瞬间,幻化出万千物相,有神鬼鼓噪,持斧钺钩叉,有山精妖魅,却道貌岸然,有闺中怨妇,泪流如瀑,有落魄文子,泣血江流,更有戏子舞袖,扮生旦净丑,世态俨然。忽起一道火光,在天空燃烧,于是善的恶的,哭的笑的,均做一团,抱头鼠窜,天空依旧空空,只是再无一丝纯净,直如一面斑驳的旧墙。 我知道这只是我梦中的幻影,可它足以驱散我心中的期望。我知道,这里原本不是我的家,我的天堂。 我了解自己的脆弱,知道自己并不坚强,我的脚步常常在忧郁里久久彷徨,我不敢停留,怕它消磨尽我最后的一点点信仰。 展开沉重的双脚,我要逃离,再次开始我的奔跑,沿着太阳行进的方向,我知道总会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家,和我梦中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