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刺眼的白花花的太阳光,带着儿子丈夫,踏进了娘家那扇刻进了记忆深处的唯一留存着的门,例行着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节日形式。
一大家子团圆见面,散发着一股欢乐的气息。兄弟姐妹一大把的家庭,只有过节时才尤其显得它独特的高调。热闹,是小家庭里永远也谩不满的水位。
是我心存芥蒂,才觉得娶进门的嫂子弟媳,不可能完全把你装进心里的,有种生疏感是与生俱来的。亲情的传递总是来不得半点虚伪,一旦虚伪,只恐怕会将心扯碎。
用一种母乳喂养,吃一锅饭长大的兄妹间,看彼此的眼神,就是两潭清澈,永远都是心无杂念。看过后,知道现在的你,一切安好,心便少了那份远隔千山万水的沉重。人的一生,能够做到放下,真的太不容易。那一刻,我便可以将一份牵挂轻松放下,不再扛在双肩,由此生着一种执着的痛。由此,便觉得,见面,真好。
总不明白,为什么,当足迹遍及得越远,那份归乡的步履声声反而还会更加铿锵有力,当时光把自己甩向梦的庄园,却依然更加想着小时候的那间老屋。难道,这些年浪迹天涯四处追寻的梦,原来竟在起点,竟然是这一些已然物是人非的旧日山河?
该长大的,都已经被时光浇灌成长,该成熟的,也已经收兵卸甲,颐养天年。可是光阴是一列没有返程的客车,走了,就永远地过去了。带走了昨日的欢笑,也带走了往日的忧伤。它带走了你日思夜想的人,也带走了那些与你无缘的生命。
父亲母亲的笑容,是镶嵌在相框里的思念。站在双亲的遗像前,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份融融的父爱母爱里。人的一生里,我不知道该会有多少令人长相叹息的事发生,只知道,过去,那时,那人,那屋里,发生了我感到终生遗憾的事,唯恨光阴如梭,让我仓促得来不及,来不及好好看你们一回,来不及接你们到我新成的家里好好住一住,来不及让为你们递上一杯茶,端上一盆水。心里明白,曾经,我给父母的,是年轻的放纵,少时的轻狂。你们走了多少年了,带着一颗为儿女操碎了的心走向了天的那样边。从此,漫天的思念任我洒在长风里,寂雨里。
那时的自己,不懂得好好地说一句话,不懂得好好地逗父母开心一回,不懂得好好地陪一回望穿秋水的他们。年轻得不顾一切地就这么地从父母身边一步一步远走,飞走,那时的自己太不知天空有多高,大地有多辽阔,父母有多少的期待,就这么不回头地去寻找着自己的方向,自己的梦。父亲母亲,有多少地失望,是因我而生的,那是的我真的没有意识到。多少年以后,当我明白了,这世界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补偿以后,我也就懂得了什么叫残酷,什么叫决然。这些年来,有些话儿,还就只想在你们面前说说,有那么些的心酸,也只有在你俩面前吐一吐。
可我面对的,唯有这一堵灰尘厚粘的昨日的老屋墙,以及相框里依然焕发力量的鲜活的你们的样子。可是秋风无力,催不开昨日黄花。再久凝望追忆,也终究只是一场空对的心伤。
嬉闹的孩童们,是老屋里的未来,一身的稚嫩岂能理解沧桑过后的沉重。他们想象不来先人们曾经活着的欢乐与忧伤。就如古人们看不到这满园的如春笋般生发成长的后人一样。谁知道?我想,屋外的山知道,屋前的池塘知道,将我们接进送出的屋旁的路知道,以及这间残留的破败的老屋该知道,再有就是,立在风里仰望鸽飞白云起的我知道。
姐姐的笑容,总是在见面的那样刻绽放得格外灿烂。她那不加掩饰的高兴劲带着一股强劲的感染力,掀开我内心一股暖流,直叫人生死相许。姐啊,此生里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最怕的就是别离。每一次的相见,都表露出她长久相思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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