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开始是我的老师，后来成了博友，此刻，我是他的读者。

　　前些天，已经断了很久联系的小冰突然找到我，说是他要把这些年的文字结集出版，希望我能给他一些帮助。

　　刚做小冰学生的那年是２００４年，差不多两年之后的同一时间，我和小冰同在最高人民检察院主办的法律博客注册，成了博友。之后，我便以博友的身份同时又摆脱不了学生的心态一一拜读了他博客里的每一篇文字。当然，很多时候我是潜水。我知道他，他不一定知道我。

　　后来，我在法博渐渐稳定并热闹了起来，可小冰却在２００９年的９月在转载了一篇“盛世顺口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从此，我就很少有他的消息，只是偶尔会在省台的屏幕上看到他当嘉宾的身影，听到他一如课堂上的激情演讲、敏锐触角和深刻思维。

　　这次得到小冰的文集组稿，粗粗翻过，就大大吃了一惊。方知，这些年我所谓的读过他的每一篇文字，其实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作为一个教授、作为一个民意顾问、作为一个在信仰的宿命里“格物致知，穷理明德”的“无用书生”，他始终于现实与理想的纠结中走着一条悲情的宪诫之路。

　　“宪诫”一词，严格地说，是小冰创设的，用他自己的注释，就是从宪政的角度对社会进行告诫。我很喜欢这个词，所以在他浩浩渺渺的书目中，我一眼就看中了它。而在对小冰主要的学术研究方向中，我相对熟悉一点的是两个：宪政及人权。可以见得，这样的课题要在当下的国情下落地生根，需要多少的坚持和耐心。所以，他注定了要在他的人生的百年中背负其信仰的十字架，做一个苦行僧或者殉道者。

　　我以为法治的终极形式就是宪政。“宪政是我们这个古老国度的新的守护者。我们需要宪政的理由在于：宪政肯定了自由、平等、人权等等的内心信仰”。每每读小冰这样的文字，我除了被他的思想所感化，还总能在心的深处隐隐跃动一种叫感动而又苍凉的东西。因为就凭借“宪政是以根本法的形式规范民权、政权与党权分权制衡的制度安排与实践过程”的意义，我们就不难去体会小冰要走的这条“宪诫”之路所要面对的崎岖甚至艰难。我犹记得，在一个隔岸而望的深夜，他被彼岸同为中国人的感动。虽然，小冰说“我们很少意识到，天亮前我们总是生活在黑暗中！”但是，我想我能够明白，在黑夜中守护的他的孤独甚至难免会浮现出的一时里的绝望。

　　如果说宪政的学说还能以法治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走进作为喉舌的中国主流媒体的话，那么小冰同时积极致力于的“人权学”主张就更加注定了其悲情的宿命。在一个“人权”两字都经常被屏蔽乃至被“贬义”的语境下，你见的妩媚青山又何以见你若此呢？

　　前几天刚好又一年的国家人权白皮书发表，有报道说：今年初，“谷歌退出中国”风波使得中国在互联网的管制成为国际社会的焦点。但白皮书强调“公民在互联网上的言论自由受法律保护，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在网上发表言论”。而恰恰是这一年，我们知道有一个与小冰同姓、名字拼音的声母完全一样的中国公民，获得了一个中国人做梦都想获得的“诺贝尔奖”。可是这样一个本该成为超大喜讯的荣誉，在“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在网上发表言论”的国度，被禁言了。

　　文字是历史最悠久的见证。小冰说，他欣赏“相忘江湖”的那种爱，而且是最终的爱。我试图去理解他说的“相忘”。时评作为杂文样式在当下中国言论中的异军突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不能说现在的言论不自由，社会的转型又给每一个思想者提供了更广阔的视角。这些收录于《写在法律边上》的文字，无一不是作者作为与这段历史“曾经共在”的一个有担当的知识分子，从他对“法治精神的把握”一步步在抵达他的“内心信仰”所作的苦苦求索。也许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记得他的人，但是，我相信，他信仰的理想终会随黎明而照亮他深爱的世界。

　　又想起熊培云《自由在高处》中的提到的那一个问题：集中营是用来做什么的？对有些人来讲，集中营当然是用来囚禁的，但对更多的被囚者而言，要么在牢狱内坐以待毙，要么就把牢底凿穿，放一线光明于黑暗。我想，越是被监禁就越是会有越狱的欲望。没有黑夜，就不知道星星的明亮；没有挣扎，就不懂得自由的可贵；没有苦难，就不会有向往的温暖。尽管悲情，但是只要迈步，才能前行！希望小冰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远些！相信，理想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