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原则是精神,猪的原则是物质。 主人以前还是酷爱狗的,因为狗不管对错,只讲忠诚。但世界万物终究逃脱不了一个“俗”字,不然面包不会有,牛奶也不会有。 为此,主人开始为猪的事业奔忙。猪多好啊,饿了哼哼几声,喂饱了,就不作声了,养足了精神就是长膘,膘肥体壮了,就是利润。 一开始还是小规模地操作,因这畜牲也还是淘气,比如病呀瘟呀,还有,行情总也起浮不定! 但实在是有些熬不住发展的欲望,你瞧身后的狗儿总是巴儿巴儿地跑前跑后,主人都没想着要发展养狗事业,偏要发展猪,这说明猪的事业还是有一定前景的。 眼见一头头母猪不断地怀崽儿,窄小的圈子,憋屈得它们嘴里不时冒出白沫;一窝窝的小猪在尖声鸣叫,为一个食糟里争不到食物而大声抗议……主人说,莫吵,明天就为你们营造新的环境! 场地,当然还是这堵围墙内的空场。除买些新砖,墙角旮旯里收捡收捡还差了些,主人就将目光盯在了摇摇欲堕的鸡圈。鸡们自然也少不了圈子,但还是需要坚持,发展嘛,总要有个过程! 为鸡们失了圈子,颇受到了鹅们的嘲弄。鹅们其实早就耿耿于怀。主人其实是个舞文弄墨的诗人,他爱尘世间一切的花草树木,更爱珍鸟家禽。他买鹅,无外乎深受某个资深画家的盅惑,从买雏鹅那天起,就将它们散放在院里,看它们在青草皮上滚来滚去,呀呀地细鸣。这是一幅优美的农家春景图。当然,主人不会将这风景关闭起来,他将风景时时彰显在目光随时还可触摸的地方,便于酝酿生活的激情。于是鹅们便日夜被晾在院里的草坪上,不管阴雨连绵或骄阳如荼。眼见秋意渐凉,鹅们早将那片草皮暖得枯黄,而鸡们也被加入它们的行列,这便真了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 狗说,这是什么东东啊?圆圆的,光滑如银! 这是蛋,我们的蛋!鸡说。随着圈子被毁,蛋巢便也随之荡然无存,只得将蛋产到了地上。 之前狗也不是没有见过蛋的,那天有一村妇在路口卖蛋,它一眼就看上了放在篮子里的圆乎乎白亮亮的玩意儿。凭直觉,它知道这是好东西,便趁人不注意时随嘴叨起一颗,一路小跑回家去。主人看见它怪怪的样子,嘴张了老大,含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喉里还递鸣着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慌的声音,主人伸出手来,它乖乖地将这宝贝放在主人掌里,主人看清楚后,拍了一下它的头,半慎半喜说:狗东西! 为这一句话,它琢磨了好一阵子。 狗说,自然是鸡蛋,就一定是好东西!——好东西,我为何不能尝一尝? 该打——该打……鸡尖叫。 狗说小点儿声啊,小祖宗!然而它还是觎见主人正朝这里张望,并向这里走来…… 主人只所以彻底对狗失望缘于狗再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天它照常屁颠屁颠地跟在主人身后去邻家,主人跟邻人说什么话它不放在心上,它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它的眼前一亮,看到鸡窝窝里浮现一个令它早已垂涎不己的东西。它终于没能抑制住一再翻腾的欲望,将嘴伸了进去…… 干么哩?是邻人愤怒的喝斥。 它看见主人拎了脚直直地朝它踢来。 它夹着尾巴仓皇逃窜。 它深知无论再如何努力,也将面监可怕的失宠! 猪们终于乔迁了,当然这种乔迁远比不得人类。人类可为乔迁大摆宴席,猪的乔迁也无外乎主人独醉。试想一个诗人,竟也不得为五斗米折腰,为猪,为那祸福不定的前景抑郁寡欢。也曾为鹅们不平,如此尤物何以竟沦落得如此田地,但这想法也不过一闪而过,如果你能身临其境,也会为鹅们的聒噪生厌——天不亮就伸长了脖子对着窗嘎嘎叫着,一切美梦被惊扰得一干而净。 鹅不再是圣物,它们也只是画家们的肖像,诗人的叹息。 从没出过三六四户的猪们倾巢而出,不为外面花花世界诱惑,只为屁股后边的驱逐。当然它们还是被院子里的新鲜事物吸引,那伸长了脖子嘎嘎叫的白鹅,还有卯足了劲下蛋的鸡。最友好的当属狗了,时前时后地跟在主人身旁,还用那软软的狗嘴抵它们的屁股。猪们用悠闲的姿态回敬这优美的世界,它们深知如此美景抓住了就只在那一刻,失去则不易再来。那只待产的母猪好似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朝着散发着一股襁褓气息的窝棚走去,这下可是惹祸了,一直温顺的狗儿猛地朝着它肥硕的脖颈就是狠狠的一口,惶惶之际,猪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也就是狗的格言:地盘就是阵地,永远都不能容忍外来者擅自闯入! 包括猪! 扫了兴致的猪们便不再在陌生世界逗留,急急找寻自己的归宿!软软的猪窝早被主人铺好,宽敞的休闲场地也平如镜台。猪们说:这就是幸福! 最幸福的也不仅仅是猪们,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猪得道,鸡鹅也升天!猪既然有了宽敞的房子,剩下的窄圈子自然也还是有用的。不待主人分配,既严谨又要密闭的,产蛋有安全感的,当属鸡们;剩下既避风又挡雪当然还要宽敞些的,当属鹅。 狗儿望着逐渐清静的院落,无不失落地说:这下你们心里都舒坦了,我也就可睡个安稳觉了! 可半宿了也还是睡不着,被宁静包围得喘不过气时,狗儿不得不长叹一声,作为最后的催眠语:猪的原则是物质,狗的原则是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