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摊前,有个声音从邻桌传来:小伙子,把那餐巾纸帮我递过来。回头,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大妈在叫我。小伙子?年届四十的我被称作“小伙子”,莫名的感动从内心涌起。忙不迭的动作,算是对大妈赐我“年轻”的感激。 行将迎来四十周岁生日的我,在花甲老人面前不过“小伙”一个,如母亲般年长的老者,没有说错。五一节回乡下探视,母亲口里呼着我的乳名,间杂着“小儿”的昵称,在父母眼里,再大我也还是一个孩子,更别说在年且九旬的祖母眼里,还有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我。 六一儿童节时,朋友发来短信,祝福我节日快乐。这只是彼此间的一种取乐,大家知道,童年已经不回头地远去了,少年往事也早已化作缥缈的云烟。小女绕膝,面露沟壑,“白头搔更短”,无可辩驳地,我已人到中年。 位居领导之职的长者,不止一次地探问:你都快四十了吧?言语间有关切,有期许,有鞭策……意味深长。生性木讷的我,不谙世故,守着从文学书上学来的“童心说”,兀兀穷年。碰壁、跌倒、受伤、爬起……我独自舔净伤口,默默抚慰自己。小时候,母亲教导:男孩子,摔倒了不哭!父亲叮咛:男人,要活出志气。父母赐予了我血肉之躯,他们更是我的启蒙老师。 文字的海里沉湎,书香墨韵浸淫日深。“少年心事当拿云”的李贺,英年早逝,化身诗鬼;抒写“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放时,东坡不过三十八、九;“潦倒新停浊酒杯”,老杜秋来心境凄凉,艰难苦恨谁与说?努力挣脱愁天恨海的郁积,我在李贺“快走踏清秋”中奋起,在东坡“天涯何处无芳草”里自解,在老杜“相亲相近水中鸥”的意趣里求得平和,浑然忘我。 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提到“公岁”之说。仿照一公斤等于二斤,把一个人的年龄除以二,即得其公岁。四十岁的我,如今不过年方二十,正值弱冠。有位作家的小说名为《减去十岁》,我去年写过小文《不三不四话年龄》调侃自己,和“公岁说”相比,我们都不够慷慨。 回想二十岁的我,哦,那是怎样的少年轻狂啊!新走上工作岗位,意气风发地要施展宏图。贫瘠、偏远的环境,不能阻隔理想高远的翅膀。教高中、当班主任、办文学社、出手抄报、组织春游……使不完的劲,做不完的梦,环绕周围的目光是不解、冷漠甚至嘲讽。如果时光倒流,再让我回到二十年前,也许对生活会有不同的选择,但回忆曾经的青春与蓬勃,今天的我,无悔当初! 正是有了当年蒙昧中的坚定,坚定中的迷茫,才有了今天不尽的回味以及行囊里珍贵的点滴收获。我的人生寄托于文学梦中,文学使我的人生充满梦的旖旎。第一篇付诸铅字的文章,第一次编辑报纸的经历,第一本收录我诗文的书籍……无数个第一次,铺就了蜿蜒的求索小径。前行,义无反顾。 我还是青年吗?也许这样莽撞的发问,会招致聪明人的嗤笑。我真的感到困惑,或者说,我宁愿保持困惑。因为,青年时期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怀揣青年的梦,我怎么会走向衰老呢?甚至,我还处在青年之前的童年、少年!你不见,我文字里的生涩稚拙一如往昔?小学时,老师让我把自己的作文抄在黑板上供同学借鉴;中学时,作文课上,我的作文总被语文老师用作范文全班朗读……那时候,我的的文字和现在的敲击,并无二致呀。 今天青年节,节日的氛围,勾起我浪漫的遐思。明天,本地开办的老年大学邀请我去讲课,老干局领导给出的题目是谈谈情感文章的写作。面对诸位长者前辈,我绝对不敢言老。在他们眼中,我无可置疑地是一个青年。 我还是青年吗?行文至此,答案依然纷纭。在这青春勃发的节日,在这春末夏初的烂漫季节,我衷心地祝愿所有的青年以及胸怀青年情结的人们,童心不老,青春常在! 2009-5-4晨,更上层楼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