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澜,总是愁鱼。 这是昨天你发来的短信,曾经是你喜欢、却不了然深意的词句。 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回复你。 窗外飘起细细的雨,想起娇小的你,曾经可爱无敌、活泼无比。 我俩相识与朋友的聚会。那时的你,满场跳动,像个淘气的精灵,激起欢声笑语,让人的视线不得不关注你。后来,你站在窗前唱起了赞美诗,歌声一起,顿时震慑了我。圆润、空灵、清澈无比,歌声中有着深沉的情感,也透露出你宽容、善良的内心。你的歌声将我的心带到安静、祥和的境地。 多么特别的你! 我们俩是不同的。你喜动,我尚静;你有天赐的美嗓,我却五音不全;你喜欢无厘头的喜剧、逛街血拼,我却驻足于陈年书页里。但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却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陪你逛街、陪你大笑,你也会在我的房间里,一整天抱着一本书,听着音乐,安静不语。其实你比我大两岁,但感觉上,总以为你是我的小妹,可能是因为身高、也因为个性。 许多许多的日子,我们总在一起,聊起各自的未来,有时安之若素,有时期待些许。我们总以为生活会一如既往的过下去,不会有突至的狂喜,也不会有意外降临,按部就班走下去。我们也会一直在彼此的生活里。 那年,你出嫁了,你俩站在一起,像一对金童玉女。从小衣食无忧的你,一无所有的他,你看到的是他的才情,你单纯的眼里只容得下“人”,再不见“物”。 美丽的嫁衣,纯洁如你。至今我依然记得,你闪闪的眸、幸福的笑,你在教堂里清脆的应:“无论疾病、患难,生死不离。是的,我愿意!” 婚后想来你也有过快乐的日子吧。那些日子我们接到你的电话,能听得出来。再后来变成总是我们电话找你,你总是急匆匆的忙乱不已:你的孩子哭了,你的饭还没做好,你租的房到期正准备搬家,你的公公在医院里…… 陷在生活里,你渐渐少了音讯,仿佛有意要断了联系。 待到我婚后,随先生寓居他乡,我们之间,更难得一叙。你没有固定住所,所以也不装固定电话,你的手机号码也一变再变。你带着孩子,像鸟儿一样迁徒,我总是要把电话打到你妈妈家里,才能知道一些你的讯息。那年,我终于见了你一面,你的大眼睛里,再找不到一丝曾经的清灵光采,你轻轻的、隐忍的叹气。 我知道,你过得极苦。倔强的你开始主动开口向你妈妈求助,迫于无奈也向朋友们开口,无非是借钱二字。你的才子先生有着宏大的、许许多多的创业蓝图,却不肯低就在一份朝九晚五能养活你们母子的工作。你在幼儿园任过教,也在超市工作过,一边还带着孩子,纵容着那个高谈阔论的男人,期待他有一天能将万般空谈变成踏踏实实的作为。我知道我这样说有点苛刻,可是,他总是今天计划一堆,明天自已找更多的理由来论证计划的困难与不可行,永远是雷声隆隆,却不见雨滴。我心疼你。 那天,我偷偷在你的包里放了我一个月的薪水,你看见了,但没有生气。我很高兴我们的友情,依然保有该有的透明、坚定的相知。 我们都是平凡的女子,曾经光彩照人的青春梦想一样要向现实低头,生活对我们一介小民,像个大爷。如果说我们有不同,只是我们一直两人一起努力,而你,孤身作战。所以溃不成军,所以伤痕累累,生活于你,真是无厘头,但不是喜剧。 好在,你的孩子依然有着孩子的天性,聪明顽皮。我知道,是你在保护他的童年。做为一个母亲,你让我觉得了不起。 这两年,我们的联络更少了。前几天,在你生日的夜里打电话给你,但我们总是长长的沉默,接着长长沉默。 我知道,你不想谈生活。不谈生活,我们暂时失去了话题,因为该死的生活,已收回了你天赐的灵气,让你麻木、沉沦,坐困沼泽。可爱的、精灵的、快乐的你,变得让朋友们小心翼翼。你再没有哪部好看的电影可以分享,也很久很久没有翻开一本黑香四溢的书籍,你美妙的歌喉只有在与孩子的对话里,还保留着甜美与动人。 渐行渐远渐无书。不是没有牵挂,是牵挂太重,下笔无书,开口无言。 如果人可以选择不长大,你是否愿意停留在二十岁的晴空万里?而不是一头扎进生活,化成一尾愁鱼。生活的湖水幽深翠绿,是喜、是哀、是嗔,无悔?有怨?滋味太多,无边无际。我愿意相信,总会云开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