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饥馑、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家家户户靠挣工分吃饭。她有三个儿女,大的才七岁,小的刚满月。她的家境并不富裕。
自从他们村庄迁移来一对父子,她就备感不安——那个小孩像被削过的萝卜,头发很长,脏乱的挂在额头。身上穿着补丁叠着补丁单薄衣服,瑟瑟在寒风里。他脚下那双鞋,像个农户的烟囱,冒出他体内散发的温度。她的怜爱从眼眶中裂出,她看到男孩心就疼痛。她决定给男孩做一双棉鞋。眼下,自己的小孩都缺衣少穿,她顾不了这些了。那时候,买东西都要票据。她把自己家里的布票一次性买回布料,然后沉浸在昏暗的灯光下穿针引线,用爱的指尖穿越行程。鞋帮做好了,没有棉花,她就把仅有的几个鸡蛋卖掉,换回来棉絮。那些鸡蛋可是一家老小每个月油盐的倚靠,她也顾不上了。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她不忍心看着男孩浸骨寒冷的围剿。一双棉鞋,密密麻麻缝制着她跳动的体温和绵长的爱。小男孩感觉到那个冬天真的很温暖。小男孩过早的死去了母亲,他每次穿着软绵绵的棉鞋,心头像升腾一轮太阳,爱的光芒灿烂。
时光如流水,小男孩长大了,考取了南京大学,大学毕业后,在南京找到了心爱的姑娘结婚,在那里安家落户。她们之间的联系就像海滩上停泊的船搁浅了。
四十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她也老了,三个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她却不幸患上了癌症。家里的积蓄一下子砸进了医院,像自卸车那样轻易卸掉车厢里的货物。
她的儿女四处筹措资金为她治病。
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患病的消息。小男孩辞去了那份工资不菲的工作,他把这几年的积蓄全部带上,他也顾不得了,风尘仆仆开着私家车回来了。她治病的医疗费用都是那个小男孩拿出来的,他又成了她专职的司机,栽着她穿行在大城市的医院里。
最终,她还是走了。她临死的时候,吐出虚弱的话:“孩子,为了给我看病,你的车子耗了不少钱的油,你的车为我跑了多少公里?”男孩含泪回答着她的问话。她安详的离去。
男孩的回答很简单——爱就像冬天里你送给我的那双温暖的棉鞋,丈量漫漫人生。只要爱的脚步吮吸感恩,爱的车轮生生不息奔跑,爱的里程碑永远矗立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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