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把赵家村浸染得五麻六道。
早先,赵家村人全姓赵,村人就自豪,说咱村没杂木楔儿;赵家村人老几辈没个犯律坐牢的,村人就骄傲,说咱村人都很本分。后来,赵四娶了赵四婆,却是个扫帚星,赵家村人就议论,说这女人就跟咱村的女人不一样嘛!
赵四婆脸儿白净的,象晒不着太阳似的。她那发髻上别着那个时候很文明的“熬骨卡”与农村女人那“泡泡髻”形成鲜明对比。她衣着老是整洁的,打扮得总象是要走亲戚。人们就不明白,她咋就嫁给了赵四?据说,赵四婆是大家闺秀,娘家在三原,她还上过三原的省立女中呢!当然赵四家也是当地的大财东,可赵四本人却是个大罗锅------腰弯得老象是要在地下找东西拾。
赵四婆自然就终生不育。后来,村上人就比喻着指责那些爱打扮的女人,说咋就跟赵四婆一样,不象个生娃的架势。
女人终究是喜欢抓养娃娃的。赵四婆跟罗锅男人商量:咱过继我姐一个儿子来?
罗锅挺了挺他那挺不起来的腰,难受的说:这,怕,怕不行吧?
赵四婆懂得男人的意思,不能在祖宗牌位上别楔子,就又说:抱养个女娃总该行吧,日后也是一门亲呢。
他们就抱养了引弟。
罗锅苦笑着说:咋起下这名儿?
赵四婆猫着腰看了看罗锅,说:引弟,只不过象征家族人丁兴旺;再就是,再就是……她忽然气呼呼的:说我跟赵家村女人一样,长着生娃的东西,摆着生娃的架势,兴许,兴许就引来个弟弟呢。
赵四早早的就去世了。村人们议论,是叫那女人气死的。
赵四婆一直过着很本分的寡妇娃的日子
解放初,宣传《婚姻法》,赵四婆不过36岁。她就悄悄儿想,引弟兴许还真引个弟呢!只是……只是……不可能是赵家的弟了……大张村有个鳏夫叫张山,早先在赵四家扛过长工。那时,赵四婆对张山挺那个啥的 。听说 大张村的业余剧团排演《寡妇改嫁》,张山还扮演戏里的村长,赵四婆想着想着就笑了。
冬闲的一个傍晚,张山进了赵四婆家的门。其实张山是请赵四婆去他们村看戏,当然主要是想让赵四婆看他演戏。这个时侯,赵家村前往大张村看戏的人一溜带串儿的,张山进赵四婆家门被一些人看见了,于是就有了些风声。果然,赵四婆他们家门中的前辈老大就气不过,当即提了给牲口拌草的料棍,气凶凶冲进赵四家。张山一看老大凶的那架势,也很生气,一手夺了棍,一手推过去,老汉就被推进又深又窄的天井里,连窝带跌,一刹时就绝了气。
这条人命案是赵四婆给赵家村惹下的。村人议论说:多亏惹下人命,要不,赵四婆跟张山瞎到一起,还真把杂木楔给咱村楔下呢?张山坐牢,赵家村人又没犯法。
如今赵家村早已不是清一色的赵姓了。那几年,赵户里接二连三出瞎事怪事,有个大忤逆竟把他父亲背着扔进井里,这回村人们议论说:咱真个是羞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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