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是个人爱好,可会可不会,但我的一次经历却让我因自己不会跳舞而悔恨,甚至是追悔莫及。 夏初黎明,我背着萨克斯去公园吹着玩。说起我吹萨克斯的历史,也得算“老一辈革命家”了,因为在上世纪60年代读书时,我就跟老师和同学们学过,还参加了学校的铜管乐队。问题是后来这40多年一直都没吹,等到退休后自己买了一支,想让它陪我颐养天年时,可能因“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听起来总有点“鞋上去了脚没上去”的感觉。好在当下老年人中有我这种兴趣不少,在我所去的公园,光吹萨克斯的就有四五个,此外,还有弹琴的,吹号的,吹黑管的。要按人头来说,也挺够规模的。这样一来,我完全可以在其中“滥竽充数”。 别看我们的演奏水平一般,“粉丝”可不少,其中大都是年龄与我们相仿的大哥大姐。老乐手、老粉丝,演奏的自然都是老歌,于是,每当萨克斯响起的时候,就会引来这些“花甲”、“古稀”、“耄耋”之年老人的大合唱。同时,还有一帮人会围着我们翩翩起舞。 一天,演唱还在进行,但我觉得有点累了,就坐在旁边休息。这时,从跳舞的人群中过来一位大姐,用很礼貌,很正规的动作,很矜持的态度和声调,邀请我跳舞。这种情况是很自然的,正常的。问题是我确实不会跳舞,所以只好婉言谢绝。但老大姐不相信,她说:“你会吹萨克斯不会跳舞,谁信哪?” 说完,大姐扭头走了。我发现她好像生气了,于是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到她直接离开了人群,离开了公园。 这里我要解释的是我确实不会跳舞,而且这里还有一段故事。上世纪60年代初,我考入了省内一所专科学校,学校几乎每周末都举办舞会,各班级的团组织还号召大家学习交谊舞,积极参加这项活动。因为家庭的原因,我在音乐方面有点基础,也很爱好。但每次想到跳舞就很自卑,原因一是当时家里很穷,穿得很破,不像个跳舞的样子。二是用我自己的考核标准来衡量,那时我比现在还丑,跟谁跳舞都会觉得对不起人家。但不参加这项活动又等于不响应团组织号召,于是,我决定去报考学校乐队,而且很顺利地考上了。从此,每到周六大礼堂跳舞的时候,我都与乐队的同学们在台上伴奏,直到毕业。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我也曾“遭遇”过一些需要跳舞的场合,也有过因自己不会跳舞引发的尴尬。但其中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次与大姐之间发生的事情让我悔恨。因为从哪天起,我发现这位大姐再也没到公园来。因为在很多天都没见到她之后,我逐渐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知道她有八十三岁高龄,退休前在一家国企的工会工作,经常组织单位职工参加各种活动,自己的性格也特别开朗,好唱、好跳。据说几个月前她在体检时查出了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但从表面上看,她的性格一点都没改变,照样到公园来晨练,照样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唱那些已经唱过千百次的红歌,老歌。 我不知道大姐是这种情况,否则,即使我跳得像《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石光荣那样,一蹦一跳,跟不上步,踩不上点,也要陪您跳一曲《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从哪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位大姐,但她那满头白发,她那挺拔的腰板,她请我跳舞时那有礼貌、很正规的动作,却经常浮现在眼前,让我不由得经常责备自己,我怎么就不会跳舞? 最后,不管这位大姐现在是否还在人世,我都要真诚地说一句:“大姐,对不起。”(作者:徐振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