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长篇小说《第三只眼睛》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之后,文坛张开那宽厚的双臂接纳了我。一夜之间我誉满天下。我自身也像一道飞瀑流入江河,继而投入大海的怀抱,停止了奔腾,停止了咆哮,整天欣赏着沿途的美景,享受着生活中幸福的时光。 我的“粉丝”一茬胜过一茬,整天围着我前呼后拥。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是鲜花和掌声陪伴,欢呼和赞誉齐来。有时我明显的感觉到那是阿谀的奉承和讨好的巴结,但我居然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相当顺耳。就像一头浑身发痒的崽猪,那不疼不痛的抓挠实在是一种无法愉悦的享受!那还管他挠的是不是关键的地方。时间稍长,我便听不进去半点儿意见,谁若稍微对我有点不敬,我就会兴师动众,把他搞得体无完肤,让他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最让我矛盾的是初恋女友,尽管现在已年近不惑,可仍然风韵犹存,风采不减当年。再一次文学讲座结束以后,她非常坦诚的向我发出爱的信号,随后又展开猛烈的攻势。我稍微平静的心又受到强烈的磁场干扰,整天生活在一种莫名的动荡之中。纠结着,矛盾着,彷徨着。我自己非常明白,我现在所取的一切都与妻子默默无闻的奉献密不可分,如果现在背叛与她,我良心何在,又于心何忍?那必将在社会上又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我是否还会光彩夺目受人尊敬?那与陈世美又有什么两样?可那个强烈的磁场一天天将我吞噬,我整个身心也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唉!无名的时候想出名,可浪得点名声又为其所累呀! 可我还得为名声而活。决定在沉寂数年之后再强力推出一部重磅作品。我知道,如果我紧紧满走于现在的一点虚名,那必将被这个人才辈出的圈子所淘汰。神圣的使命感和危机感呼唤我重新回归社会,关注社会,写出一部能够反映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生命赞歌。可我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就是写不出一点文字。现在我才觉得自己干瘪的文字在此时多么苍白无力。我焦虑、我心急,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是玩物丧志还是江郎才尽?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拖着倦怠的身体,漫步在郊外。刚到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根电杆上张贴着“代人书写”的广告。说可以书写各种文体,并且强调为用户保密。我犹豫片刻,摁下了这组电话号码。对方高兴地说他有一部现成的书稿,至于稿酬让我随便掂量就是。 打开书稿,我居然看了整整一个通宵。那优美的文字,跌宕的情节,使我完全不敢相信这出自一个乡土文人之手!我不禁感慨万千,在我们这个地域辽阔的祖国,涌现了多少奇人异士 ,可仍然还有多少流落在荒郊野外。他们犹如沉寂在地下的黄金,又像是深山老林里独自开放的一朵奇葩!书中那主人公悲惨的命运时刻牵引着我,让我不停的掩卷长思—— 我将此书取名为《此路不通》。一月之后,又一次轰动文坛,各项荣誉纷至沓来。我清楚,在这诸多光环背后,我个人的嘴脸比沉寂在地下千年的骷髅更为可怕!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带上全部稿酬,找到那位乡土文人,向他诉说我的苦衷。他听后,爽朗的笑了起来,说:“你放心,我不会泄密的。只要这部作品能够面世,我就有一种无法逾越的满足,至于署上谁的名字并不重要。话又说回来,放在我这里也只是废纸一堆。这就好像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生了一群儿子,为了活命我不得不送给别人。只要它能够长大成人、成才,我的灵魂就得以满足,干嘛还要奢求父子相认呢?(吴有臣 陕西 旬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