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已至,一如既往地,晓明到园中观赏康乃馨,还没有迈进院子,那一份火红分外耀眼。凉风吹来,泛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涟漪浪。泪花闪着,他想起了娘的真性情。 “该去割草啦!明,你怎么还不过来啊!”妈妈的声音开足了马力。 “等一会儿吧!我要收拾房间!”明知道,杂草丛生,尤其是那一畦红艳艳的康乃馨,不仅吻不着日光,而且觅水也艰难,那将意味着什么?她呵护康乃馨,几十年“披星戴月”,乐此不疲,一如那康乃馨的虬须,为“花叶”源源不断地运输营养,给明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每逢春至日,他都会主动侍弄花园,娘见了,嫣然一笑,因为守护了康乃馨,就等于守住了真性情。于是,母子二人不约而同地“躬耕陇亩”,其乐融融。康乃馨见了,内心哗地迎来了暖春,且舞且笑,似乎在说“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但是今年,晓明望着窗外的杂草,已如人一般高,倒像是网吧里挨挤着的小流氓,而那一篱的康乃馨,几乎“全军覆没”了。 清晨,天空上飘来了乌云砌成的城池,一如他对娘的封闭,他呆坐着,“两耳不闻门外事”,康乃馨好不容易挤出小脑袋,艰难地望着他的窗子,却不见踪影,摇头叹息。 娘也叹气,取出镰刀,绳索,扁担与簸箕,因为她内心知道,康乃馨的那一份火红,蕴含着真性情,是失去的爱人亲手栽培的,一天不除杂草,她就一天放不下心。离开明的房间,回廊上,她一步三回首,直到楼梯的转角处时,泪光乍现,又一次跑过来,可门锁依旧麻木不动,那沟壑纵横的面孔,抹上了悲伤的颜色,她没有再回头,径直地走了,一丝悲凉,袭上心头。到了院子,依旧回望了一下,走廊空无一人,于是,她赤脚踩过干涸的泥土,先从康乃馨周围的杂草下手,割草,扎紧,再堆成两堆,扛到阶梯上,锲而不舍。一畦康乃馨,且歌且舞,欢天喜地,终于重见天日啦!。 不知何时,他早已站在阶梯上,望见,娘的白发九曲回肠了,缠成死结了,热汗如豆子一般流着,那佝偻的背吃力的弯下,仿佛夕阳下的小丘,在乌云的遮掩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成了他不可忘记的一道凄惨的风景,一缕悲伤油然而生。那第一滴泪花,在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绽放。 晨曦仿佛一杯杯的牛奶,洒在院子里,沙沙地响。娘理了理额前的白发“明,我多做点儿吧,你在一旁歇着”,“不,还是交给我吧,您年纪大了,腿脚不舒服,少活动才好”,他轻抚银丝,一行泪簌簌飘下了。娘望着他,怔了一怔,放下镰刀,撑直身子“唉,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叫你去就去。”指着那阴凉处,其实,她感到无比的高兴。“妈,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二十了,有些事你就交给我,去歇着吧”,他强行扶着她,右手抚摸她佝偻的后背。 于是,她就在阴凉处歇着,喝水,实则喝着一盅蜜水,内心甜滋滋的。他很卖力地割草,一如他死去的父亲,他知道,那一畦康乃馨,是先父亲手在栽培,寄托着父爱火热的梦,还有娘,不仅仅是呵护康乃馨,而是培植了一方沃土,滋润自己的成长,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心田运输营养,关爱康乃馨,就是关怀自己,就是珍爱整个家,这一畦康乃馨,怎么能被低下的杂草糟蹋了呢? 此时,娘望着,望着,仿佛望见康乃馨一旁,老公就在明的后边,拍他的肩。微风袭来,娘已经老泪纵横了,跑过去一把搂住他,他稍一回头,飘下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梦,那呵护整个家的梦。庭院里,又漾动着两老小割草的欢声笑语。 他明白了,饱经沧桑的老人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健壮,有些时候,为生活所困,却把一碗碗的苦水咽进肚子里,默默无闻地,不动声色地操持家事,撑起整个家。就像是那一畦康乃馨,在角落寂寞地吐香,即使生活的杂草压迫自己,也要坚持到底,守住一分火红,让一方净土生辉,而不图回报。 院子,风和日丽。饱饮辛勤的汗水,康乃馨在凉风中妖娆地吐馨,正以洁白的淡妆婀娜地走来,种在两老小的心田里。尤其是明,一个晚上漫长的思考,他明白了,唯有以娘一般的热情向家人走去,向社会走去,人生才能除去杂草,如康乃馨般火热地怒放。 明现在上了大学,却始终不忘娘的真性情,还有一畦康乃馨,化作一行明灯,照亮自己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