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戚荣母子安谧的早餐,两人不由起身走到阳台上向下看去。楼下的大门口租他们家的一楼做服装加工生意的外地农民张老板和儿子正在欢天喜地地放鞭炮,旁边则停着一辆崭新的银灰色的小轿车;新的连上面的塑料薄膜都没揭下来呢! 这老小子买车了!戚荣惊叫道。 张老板买车了?戚老太太也惊叫道。 张老板干服装加工三四年了,可能赚了一些钱吧! 是吗?戚老太太半信半疑。 哎——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农民,居然也买车了!戚荣感叹道,手里的包子都忘记吃了。 是啊——一个外地来的农民工,在我们这里没干几年竟然买车了!戚老太太也难以置信,一杯牛奶还有半杯呢就放下不喝了。 买就买吧还放鞭炮——吵死了! 可不——买个小车还放鞭炮,唯恐别人不知道——张狂!我们本地人每家每年光房租就有好几万元,比他张老板有钱的多得多了,又有几个像他那样买车的,都稳得住!戚老太太不屑道。在她的眼里,农民工一向都是低调的,他们衣着朴树言语低沉,整天骑着个旧车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吃的简单低廉……就是张老板也只是名义上的老板,他什么都干,烫衣服、剪线头、骑着电动自行车驮着比他大好几倍的大口袋去送货等等,他其实是个更操劳的农民工。然而今天张老板整得这一出却让人看不惯!就像一个贫民忽然着了盛装一样;又好像平衡的天枰那端加了砝码,他们这端被高高地翘起,颤微微的有一种悬空的不踏实感。 看来,当初跟张老板签房租合同不该签三年,应该一年一签,这样我们也好随行就市给他涨价!戚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地说道。 是啊,这是个天大的失误——便宜他了!戚老太太也坐不下,背着双手同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道。 哎——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三年房租合同都快到期了。 三年合同到期以后,这房租都要涨大价的。张老板想再租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跟他少价的! 母子两合计道,依然在客厅里坐不下来。他们好像上了火,心浮气躁的,总想干点什么才好。 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了!戚荣跑下楼去面无表情的问张老板道。 不是对你讲过了——月底给你吗?张老板陪着笑脸道。 不行,我们有事要急用! 这几天手头实在周转不过来…… 这里的一排小房子以后都要涨价了——三百五一间!戚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车间后边的宿舍门前大声嚷嚷道,好像发洪水了一样。那些小房间是张老板在这里租房时要求房东利用旁边的空地临时搭建的简易活动板房,当做员工宿舍。每间八平米左右,不隔音,冬冷夏热,戚老太太妄想它和外边的钢筋水泥结构的房屋一个价。老板娘站在车间后门口,撇着嘴只笑不答。 车间的工人们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房东母子躁动不安的表演,不晓得他们这是为了那般。在他们的记忆里,房东母子跟老板一家关系还算友善和睦;母子两时常来车间走走看看同老板和工人说说笑笑的,今天他们这是怎么了? 母子两难缠啊,看我买个车就来催房租涨房价,我买个小车主要是拉货送货的,不是用来享受的。房租合同快到期了,要续租的话肯定要涨价,价涨得还可能不底。这里的房租太高了,我们还是搬走算了。张老板对工人们讲道。 元旦节是三年房租合同最后的期限。元旦节前两天,张老板找好了新厂房开始搬东西了。 张老板搬走之后,戚家母子又挂出了招租的牌子。整整一个多月都没有招到合适的租客,戚家母子也没有多少着急,这一点他们早已料到,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房屋空在那里肯定有损失的,但他们不在乎,不然心中的那口闷气怎么出去? 你出事了 因为赶货,这一星期特别忙,每天吃过饭也不休息就直奔车间开机器干活,本来晚上十点下班的,现在也拖到了十一点。从早到晚除了干活就是吃饭,简直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手机坏了没空拿去修;找人带去修了又没空去拿。今天是星期天,货赶得差不多了厂里放了半天假,趁这机会小雪赶紧去把修好的手机拿了回来。她一打开手机就发现来了好几条短信,都是大哥发来的,第一条:小妹呀,急死人啦,打了你好几次电话怎么打不通啊?第二条:警察上咱们家来调查你了!第三条:你是不是在外边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几天没和老家的亲人通电话联系,她就在老家亲人的眼里出了事!她赶紧拨通电话向大哥询问。 前两天警察上咱们家来调查你了!大哥的口气十分紧张。 调查我什么? 这要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边出事了? 没有啊,我天天都在上班。最近手机坏了,拿去修了好几天今天刚拿回来。小雪如实的回答。 那警察怎么会来调查你呢? 这你得去问警察! 人家没说,我们也没敢问。 也许是查户口的吧;这边一年查两次呢! 是吗?大哥半信半疑。 应该是吧,不然会是什么事呢!小雪肯定道,她也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违法的事情让警察觉察到了而去老家查她。她一边安慰这大哥一边挂了电话。她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没想到过了两天二姐又打来了电话。 小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边出事了?二姐的口气异常严厉且火急火燎。 没有啊! 没有?没有警察怎么会上门来查你? 在查户口吧! 胡说,村里那么多人不查,怎么偏偏去查你呢? 小雪一时语塞。是啊,警察为啥去查她呢,难道她真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小雪有些惶惑。可是仔细想一下她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事,偷盗拈别人家的便宜她不屑于;做二奶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她更是不齿,更别说去做了,她会有什么事呢?况且她现在正平安地坐在宿舍里,如果她真有事,警察最触动的应该是她,然而时至今日警察跟她一思联系都没有。 我确实没事!小雪坦然道。 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在派出所里,让人家抓起来了? 啊——你怎么这样讲呢?我现在正坐在宿舍里!小雪哭笑不得。她想自己没事的状况应该让二姐亲眼所见才是有力的证据,可是相隔千里二姐怎能看得见呢?因为看不见她才这样胡思乱想。小雪又着急又无奈。 我要坐火车来了,来了出钱找人把你捞出来! 来吧,路费自己出啊!小雪没好气,说半天二姐都不相信她!至始至终二姐都在都在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根本听不进她半句解释。二姐就像一根与她并行的铁轨,无论她怎么努力,二姐只伸向自己的方向,却不跟她搭界!这让人着急。 你还嘴硬,老实承认了我们好出钱找人捞你出来!二姐训斥道。 你怎么老盼着我出事呢,还逼我承认自己出事了,我们像一家人吗?警察去一下我们家我就得出事?你这是诽谤!小雪生气道。 我、我在诽谤你?二姐的口气软和了下来,显然她的气势被小雪的话击退了。那警察去查你,拿的身份证上确实是你啊! 身份证,我的身份证在啊,两年前办的二代身份证!办个身份证也不容易,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弄丢呢? 你的身份证还在,那警察拿的是旧的? 我的旧身份证多年以前连钱包一起被人偷去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你一个正直本分的乡下打工妹,一没资格贪污而不可能去做第三者,你怎么会出事呢? 小雪张大了嘴巴,有那么一刻,在二姐的眼里她都成了那种不堪的人了! 身份证——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小雪连连叹气道,同时大声地告诫二姐:以后说话请说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