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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旧相识

时间:2014-07-21 07:08来源:好心情原创文学 作者:伏脱冷 点击:
上次见到这个乞丐还是两年前的冬天,他脸上有一条伤疤,从右眼下眼皮的地方,延伸到接近下巴。这次看见他,他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天桥上了,我也不在学校,没想到,在上班的地方附近,还能看到他。 我走过去,他坐在路边一个花坪旁,由于是夏天,他穿了一件短

上次见到这个乞丐还是两年前的冬天,他脸上有一条伤疤,从右眼下眼皮的地方,延伸到接近下巴。这次看见他,他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天桥上了,我也不在学校,没想到,在上班的地方附近,还能看到他。

我走过去,他坐在路边一个花坪旁,由于是夏天,他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T恤太脏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这布料总让我感觉,被污泥增加了硬度,它看起来太像油毡了。

他早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我不知道那次他如何在医院接受的治疗,但出来以后,经过这两年的时间,他似乎气色不错,他比两年前只胖不瘦,估计是夏天太热,还剪了短短的头发,比较凌乱,但防止中暑是够了。

他正看着不远处一个卧地的美人鱼,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装扮而成的,她的头发染成金色,有点发暗,“鱼身”是绿色的,很鲜亮。

这乞丐看得有点出神,完全不似两年前的样子。

我走过去,他的目光没有注意到我,而是继续盯着那条卧在地上,来得到表达自己想法机会的美人鱼。

我故意挡在他和那条美人鱼之间,他左顾右盼,我就跟着他晃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工作之后还有这样的兴致,也许也是找寻一下上学时的记忆吧。

乞丐有点不耐烦,但没对我说什么,暗暗地低下了头。我觉得他不可能忘了我,对于风餐露宿的乞丐来说,身体应该免疫力已经很强,不是每个人都能“害得”他们进医院的,八成是我身后的阳光太强了,他看不清我的样子。

我拿着十块钱走了过去,他生了锈的小铁盆里最大的面值也只是一块,乞丐见了我有点吃惊,我说不好是不是他也同时认出了我。

是你?

他的口音依然没变,外地口音,但他这么一说,我知道他认出我了。

是啊,你怎么样?

乞丐低了下头,好像在叹气。

能怎么样,还不是你?

我听这话有点莫名奇妙,心里想怎么是怪我。

难道没有那事,你就能不要饭了?

那可没准,我身子都给弄坏了。

我听乞丐这话有点好笑,都说失败者找借口,成功者找方法,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看来我有必要把两年前的事情说一下。

两年前那个冬天,我和大学室友到外面吃中午饭,乞丐就坐在我们学校出门不远的天桥上,破棉袄,破棉裤,绝对不体面,但保暖也算够用了,他蓬头垢面,手的黑色与棉袄袖子的颜色融为一体。

走过一个过路人时,他突然像来了神,站着讨要零钱,那人开始很排斥,但乞丐随后直接跪在了地上,伴着说出的一个字,我说不好这是什么心态,那字的发音类似于“诶”字,很长,看得出,他的气力很足,我们站了有十米远吧,能听得比较清楚。

路人没办法,只得把钱给他。

我同学给我说躲着点走,其实并不是我们没有同情心,只不过现在的乞丐实在让人分不清真假。就像有一次,我在火车站里等车,一个讨要金钱的大叔,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衣,就像气功大师穿的那种,衣服很干净,他的精气神看起来比我还好,我跟他说我没有钱,他马上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车站人很多,他的乞讨声越来越大,不时身边还有人议论,说就给了吧,就算是装的也够了。

我也受不了这份压力,只能给他。从那时起,我就觉得,看来乞讨这活计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可怜的人,自有他发自内心的情感表达,但是当发自内心的东西需要用刻意的表演来代替,就会像每年的拜年一样,从从容的事,变成了形式,只不过比谁演得好,这不能说不代表着悲哀的到来,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更看不到真实了。

所以,当我同学说绕道走的时候,我很同意,但谁知,当我们准备走下天桥,从人行道穿过去时,我们发现在下天桥的台阶上,已经不知不觉坐了三四个乞丐,具体的数字,我也记不清了。我记得有的直接跪在了台阶上,不得不说,无论真真假假,在这条讨要的路上,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我有点动心,但这些绑架道德,绑架同情心的行为也有点激怒了我。我们不得不把自己推向了是可能成为一个被人骗的傻子,或者在安静的时候,为自己没有帮助一个可能真的需要帮助的人而自责的双向选择中。

我不管别人是不是,我知道,我眼前的这个乞丐肯定不是真的,他那年龄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太多,刚才所有的身手也证明,他并非残疾,或者体弱无力,以这样的条件,去谋求一份至少是纯体力的工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我让我同学等我一会儿,天桥栏杆旁,有卖馒头的,都是新蒸刚出锅的,老板把布揭起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我拿出几块钱零钱,去买了四个。

这不是毒药,不是腐烂的食物,如果真饿的话,你就吃吧。

我拿着白馒头朝乞丐走去。

见我快到时,不用我找他,他就找到了我。

我面带微笑。

给你几个馒头,趁热吃了吧。

乞丐一看,有些愣神,随后在棉袄上背了背手,接过了馒头,连声对我说谢谢。

但他似乎要把馒头收起来。

我跟他说,天这么冷,一会儿就凉了,最好还是趁热吃。乞丐又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明显是他的经验不足,露出如此多的破绽,换作脾气大的,恐怕早掰开他的嘴,给他往里塞了。

他愣了一下,就开始吃起馒头来,他越吃越快,几乎是在撕咬这团团白面,然后速度开始变慢,在我眼前,真就把这四个馒头都吃干净了。

吃完以后,他跟我说了几句谢谢,随后我就走了。我们还没离开天桥,我再回头看的时候,他也不见了。

我们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从小吃店到天桥还有一段距离,我同学说别走那里了,过人行道吧。

很巧,我们正好赶上了绿灯,但刚一过马路,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他的头发更乱了,坐在花坪旁边,地上铺了一个很小的棉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一个步子朝旁边走去,我同学一下拉住我,问我干嘛,我说我去买馒头。

馒头已经不热了,但还是温的。

我离开这段时间,我同学居然就傻站在那里,那乞丐已经找上了他。

诶,这里有。

我大声喊。

乞丐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把馒头就拿在身前,估计他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有点故意躲闪。

没想到你还饿,早知就多买点了。趁热吃吧。

那乞丐接过馒头,姿势有些别扭,在半空中,倒了好几回手,才拿了过去。

这不是热的了。

饿了还顾得上凉热?我们在宿舍饿了连雪糕都能解饱。

乞丐看了我一眼,我也觉得我说的有点不挨边儿。

边上路过的人有的也朝我们这边看,有的甚至就站住了,他们平时看见乞丐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乞丐没再说什么,既然乞讨,他们似乎也失去了说“行行好”之类以外的话的权利。

我和路人们一起看着他把馒头吃完了。

他说话的动作完成得有些费劲了,好像喘不上来气一样,他对我说了声谢谢。

随后我们就走了,路人也散了。

我们没走多远,我一回头,那乞丐刚收拾起东西,准备也离开。不过没走两步,就趔趄着,捂着肚子倒地上了。

我和同学跑了过去。

你怎么样?

撑,撑。

我这时也有点被吓着了。

他不会被撑死吧。我同学问我。

我慌了神,但还是想起来拨打了120。

说完地点,我们两个就走了,我没敢等在那里。后来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会根据那个电话打回来,不过这情况一直没有发生。

所以,当我今天看到他时,我很好奇,他当初是怎么在医院接受的治疗,我很少听说乞丐进医院的。

当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瞥了我一眼,说他们就给了他点助消化的药,还有一些泻药,他盆里的钱被拿走了。我说那点钱够吗?他跟我说那里面有几百块钱,还责备式地反问我。

你说够不够?

他那个盆子与眼前他用的这个大小无异,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给面值大过一块的,除了今天的我,那个盆子放满一块的,都不可能超过五十块钱。但谁叫他敢说呢,反正没人追究,追究也毫无意义,他说是就是呗,我只能笑笑。

他见我手里拿着一张十块的,就问我是不是给他的,那声音像一个饿了多少天的人,见到了垂涎的美食,发出的充满幸福的询问。

我说是。

他问我是不是找到好的活儿干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明白这些唠家常的话,他怎么有心思和我说。

我说是。

看样子工钱不少啊。

他口水好像都要流出来了。

我说是,我在他面前没必要谦虚。其实我的回答更像是打哈哈,毕竟说是比说不是更省力。

随后我就站起来走了。

他忽然站起身,我从没想到,一个乞丐竟也能做出如此礼貌的动作。

他上身前倾,深深地弯了下去,我以为鞠躬的动作就要到此为止,但他直接栽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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