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明月抛洒一地的清辉。屋内,方形的茶几旁围坐两人。一胖一瘦。茶几上两瓶白酒兀自独立,四盘下酒菜所剩无几。两人的脸微微泛红,眼睛不是那么清亮,舌头有些僵硬,说出的话硬邦邦的。 胖子拍了一下瘦子的肩膀:“兄--兄弟,咱俩四十--年,四十年交情了!”说完打了一个嗝。 瘦子回敬了胖子一拳,梗着脖子:“从--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起!还记不--记得?那次--偷老倔头的苹果,他的狗撒腿就追!好家伙,我跑得慢--被狗追上,是你--拿着铁锹与狗厮打,救下我,自己--却被狗咬!哥,这情--我记得!” 胖子挥挥手:“别介,那次--河里摸鱼,我丢了奶奶给我的长—长命锁!你—你二话不说,扑通跳下水,三进三出!把你累个半死,愣是—愣是帮我找了--回来!” 瘦子举杯一饮而尽:“得!啥都别说!你是我兄弟!干!干!” 两人把杯子碰得脆响。 胖子迷离着眼睛陷入回忆:“兄--兄弟!我--开店的时候,资金周转不开。我是求爷爷--告奶奶,跑断腿--受够气!却没人敢给我担保!”胖子的手一指,接着说:“兄弟--是你!敢把房产证拿给我!那么多人拦--拦着,你不管不顾!拿来贷款,哥才有今天!” 瘦子竖起大拇指不停地摇:“哥!你弟妹,我--我媳妇生咱大侄子,我出差不在!她大—大出血,你联系医院找—找医生,救了他娘俩!她娘俩的命就—就是你给的!哥,你说--我咋谢你!” 胖子的眼半闭半合:“谢啥!你—你是我兄弟!干!再干一杯!”说完高高举起杯子滋溜一声酒杯见了底。瘦子也高高举起杯子,却被胖子拦住:“兄—兄弟!你脸煞--煞白,打小酒量--不行,哥—哥替你干了!”胖子夺过杯子一饮而尽。 瘦子的泪从眼眶滚出,声音哽咽:“哥!还—还是你疼我!咱俩不是亲—亲兄弟,却胜似亲—亲兄弟!哥--是世界上最—最疼我的人了!哥—哥是世界上最疼—最疼我的人了!”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胖子替他抹去泪水:“兄—兄弟!爷—爷们点!男人是啥,是—是家里的太阳;女人是啥,是—是家里的月亮!弟妹走了,你—你是娃的天!别—别提不起—提不起篓子!今哥请你—请你喝酒,唠唠,心里松—松快点!人死不能—不能复生!”说完胖子摇摇头,瘦子迎合着点点头。 “哥—哥,我不多—多喝!咱喝这最后—最后一杯!”瘦子拿起酒瓶倒酒,“砰”一声瓶子掉到地上,碎成五裂儿,酒香四溢,随着瘦子“嗵”的一声倒在地上。胖子白了脸,急忙拉,急忙拉,手软腿软使不上劲,生硬的舌头生硬地喊着:“来——来人呐!快——快来--人哪!”说完身不由己也倒在了地上。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们抬到救护车上,车子呼啸着向医院奔驰。两人成一人!瘦子急性心肌梗塞再也没有醒来。胖子望着一动不动的瘦子:“你是我兄弟,哥害了你啊!哥害了你啊!”两行泪从眼角奔涌而出,胖子捂着脸抽泣起来。 葬礼之后,胖子将瘦子的儿子接到家中,他嘱咐儿子和女儿:“小弟弟来了,他是你们的兄弟!咱就是五口人的家啦!”说完摸摸小孩的头,对着天空说:“我是你兄弟!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