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苦命女人 对于上班一族来说,周末的夜晚,像是一个被欲望折磨很久的男人,面对一个体态丰腴,肌肤如雪的裸体女人,抵挡不住地享受这样令人销魂的时刻。同是男人,自然不能逃脱夜色的诱惑,尤其是畅游文海的诱惑,不醉不归,关灯休息的时候,大概已是午夜时分。玩游戏的女儿下线也有些时候了,妻,老早就已睡下,忙了一天,又是工作又是家务,有时候真的感觉女人比男人还累,尤其是像妻这般喜欢洁净之人,不由得轻轻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妻,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 不知什么时候,咣当,随之而来的是男女的吼叫之声,此起彼伏。妻依然沉睡着,大概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争吵,这么大的声音也阻止不了她的梦香,胳膊和腿像两支藤条,死死地缠绕在我身上,窗外的天空还泛着深邃的幽蓝,而我却再也睡不着,瞪着双眼享受黎明前的黑暗。 苦命的女人!就连从事多年分析工作的妻也时常附和着我说。猜都不用猜,一定是我那发小两口子,战争的始作俑者一定是那条“疯狗”,我背地里常常叫发小老公“疯狗”。老房子一点都不隔音,当初建的时候又是偷工减料,尽管她家住在隔壁单元,又在我们楼上,何况还是清晨,左邻右舍,不只是我一个人听到。争吵的内容,好像是因为一个玩笑,男人掐了女人的脖子,要她死在他的前头,我想起来了,发小和我提起过这事儿,看来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只可恶的“疯狗”,千不该万不该在今天“下此毒手”,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女人节呀!一年当中的节假日到是不少,真正属于发小的节日不多,女人节,母亲节,再就是生日,其余的节日都被强行拉去婆家当做饭的“小工”去了,在我看来,发小简直就是人家廉价买来的牛马,不知停息地耕作着。 (二)红颜发小 要说发小,我再了解不过了,也最有发言权。16岁没了父亲,是一直寡居的母亲依靠小本生意,含辛茹苦把她抚养成人,听说去年,就连唯一的母亲也撇下她一个人走了。发小嫁给男人的时候,清纯得像一张白纸,就连多年一直要好的“哥们”连手都没碰到过!当初上学的时候,特别讨体育委员,团支部书记,学生会主席的喜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说吧,个子也不高,腼腆而又略带羞涩,还没有雪白细腻的皮肤,扔人堆里根本找不到。眼睛,一定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透过那双会说话的窗口,一眼就能够望到女孩子晶莹剔透的心灵,特别简单,是男孩子梦寐以求的那种。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学会如何与异性搭讪,只知道一味地躲避和拒绝,给人一种矜持的冷漠孤傲,其实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是外人想象的样子,率直,热心,幽默,风趣,单纯,很讨人喜欢。 前些年孩子小的时候,一天天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的。碰面的时候,只是简单滴寒暄几句,极少见到三口人一起走,总是见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有好长时间几乎淡忘了她男人的模样,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没听她说过一个累字,典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一个。 (三)亲历磨难 大概是06年的春天,那一天我刚过完38岁生日。透过窗子看见她拎着保温饭盒,忙三火四的,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打开窗子,冲着正在匆忙前行的发小喊了一句:“最近忙什么呐?”她仰头看着我:“他,生病住院了,脑袋的病。”“严重吗?”“挺重的,开颅手术了”“哪家医院?哪个病房?”“市里脑外最权威的医院,重症监护病房。”“你忙吧,改天我去看他。”简短的通话之后,她又急匆匆地走了。过了几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她正忙着给男人翻身,床头的监护仪器一闪一闪地显示着与人体生命体征有关的一个个数据。男人身上插了五六根管子,头部裹着纱布,右侧的鼻孔也插了一根管子,据说是鼻侍,失去吞咽功能之人靠通过鼻腔注入牛奶、米糊之类的流食维持生命。看到我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来啦。”已经平躺下的男人,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只能看见男人的上体被咳嗽弹起落下,再弹起,再落下,发小赶紧拿起床头的负压吸痰器,将细长的头部小心翼翼地伸进已经切开的气管,呲呲几声以后,浓稠的黄色粘液顺着透明的玻璃细管流入连着的瓶体,“吐出痰”的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发小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就在你来之前,刚刚急救过,医生说他的气管短粗,明天要起早去省城一趟,买个大一点的换上,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医院暂时没有。”我瞪大了双眼“刚刚急救过?”“嗯,已经是第三次了。”“什么?第三次!难怪你这么坦然!”“第一次急救的时候我也很害怕,眨眼功夫,脸就憋得紫黑紫黑,幸亏当时主任在场,实施了紧急救治,不然麻烦可就大了,生命在病魔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只蚂蚁,你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面对死神是有多么的无奈,正常的患者手术一星期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脱离危险。”说话的时候,发小拿了一个瓶子,将尿袋下端的小塑料塞子拔下,直到尿液全部放完,再将塞子塞上,然后在床头柜平放的本子上,详细地记下了时间,她说医生要求详细记录排尿时间和排尿量,看着她像陀螺一样旋转的娇小身影,我真的不忍心再多打搅,于是趁着她起身要去卫生间倒尿的时候,起身告辞,和她一同出了病房。走到走廊拐角处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她正在收晾在一侧的尿戒子,因为病人下身插着导尿管,确切的说是接排泄物用的,病人没有清醒的意识,和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因为插着导尿管,所以不能使用尿不湿。看着眼前的一幕,真的是宁可没钱也别有病!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的心一直沉甸甸的。 (四)辗转就医 后来听说她们转院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治疗,主治医生是省里最权威的“一把刀”,她说:刚去省城的那天晚上,男人跟疯了一样,佐了一宿,居然用自己的手指沾上黄乎乎的排泄物在病房的墙上乱画,弄得床单被罩那那都是,又是洗又是涮的,发小几乎一夜没合眼,天快亮的时候,才在医院走廊临时的加床上,眯了一会儿。要说有病还得去大医院治,省城就是省城,主治医生查房时告诉我说当地医生没给用脑部循环的药,我又告诉医生他的痰特别多,第一天总共挂了四瓶点滴,晚上的时候,男人已经知道用手势告诉大小便,痰也不那么多了,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连尿床的事情都没再发生过。省城的医疗水平虽然比地方要强上好多,但是护理工作远没有地方到位。在地方的时候,气管套管都是护士取走,统一时间消毒,早晚各一次。到了这里,这些工作都要自己动手,做起来到不是太难,用电热杯在开水里将气管套管煮沸15——20分钟,用镊子控净水,再放回气管切开的地方,然后上面罩上两层医用纱布,纱布必须保持湿润,每隔十几分钟更换一次,换下来的纱布,要在沸水中消毒以后才可以再用,因为气管切后,等于直接打开了通往肺部的大门,钻空子可是细菌们求之不得的美差事。为了防止男人肺部感染,发小特地在省城医疗器械商店买了雾化器,托当地朋友妻子弄到了雾化剂的配方,每天给男人雾化一次,直到现在,家里人嗓子发炎的时候,偶尔还用雾化器,只是呼吸道满满的都是苦涩。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发小说:公公和小小叔去探望的时候,特地买了一只大烧鸡,外面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总得考虑住院一天一两千元的费用,能节省还是要节省的。男人示意将烧鸡拿过来,大口地咬了上去,连鸡皮都没咬破,于是咧着大嘴哭了起来,因为气管切开,听不见哭泣的声音,却能够看见他眼角滚动的大颗泪珠,是啊,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病魔折磨到连鸡蛋糕都吞咽不下,原来高高隆起挺起的“将军肚”如今塌成了一个大坑,像是身怀8个月六甲的女人流产后的肚皮,瘪瘪的,看得众人心里一阵阵发酸。医生说,爱哭也是一种暂时的病态,就连平日给他电针的时候,电流稍稍加大一点,男人都会咧着嘴大哭,样子到是如婴孩般可爱,针灸的医生大姐总是乐呵呵地叫男人“大胖小儿”。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光景,男人的病情也基本上稳定了,只差取下喉头下方的套管,就可以下地活动了,巨额的医疗费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回当地摘管可以节省一大笔费用,于是和主治医生说明情况之后,又联系了当地一所部队医院,在那里开始了最后的治疗步骤。 (五)细微曙光 发小说到这些的时候,毫无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其实不常笑的女人,真的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这次住的是耳鼻喉科,主治医生还是主任。为了以防意外,还是住的重症监护病房,吸痰器就像一个动迁钉子户,不拔掉它,接下来的康复运动就无法顺利进行。男人的心里一直都是天真地以为:堵上了气管,无疑是置他于死地,仿佛脸上的鼻子已经失去了呼吸的作用,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最后好说歹说,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商量好第二天开始配合堵管,谁知道第二天男人变卦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佯装没人理他,连蒙带骗总算是过了思想关。别小瞧堵管,也是需要开动脑筋的技术活,一下子全堵上,到是痛快,病人那边憋得受不了,原本就有思想包袱,很容易失败,第二次封堵比第一次还要困难,因为有上一次失败的阴影,有的患者甚至终身依赖。所以只能是一点一点缩小漏洞的空间,让病人逐渐恢复鼻腔的呼吸功能,从而慢慢放弃气管这条迫不得已临时割开的呼吸通道。封堵的过程大概持续了10天左右,谢天谢地,总算是完全堵上了。兴奋之余的男人,硬是要两个棒劳力的男人架着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结果是让两个男人放在椅子上抬回来的,那份得意俨然凯旋归来的将军。看来喉结下面切开的气管实在是多余的东西了,主治医生拿来剪刀,剪断绑在男人脖子上的纱布条,用镊子轻轻一拔,这个顽固不化的钉子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简单处理好伤口,终于算是彻底告别了长达两个月,转战3所医院的治疗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