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窗外暴雨倾盆，似乎要吞没整个世界。然而，偌大的房间里却静得出奇，灯光昏暗，老母亲蜷缩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口中一直喃喃自语。

“老三啊，妈时间不多了，妈想你……”泪水顺着老母亲脸上的皱纹滑落枕边，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

“妈，老三去抗洪救灾了，等他过两天回来了，就来看你……”二哥替老母亲撩了一下花白的头发，轻声地安慰着。

老母亲艰难地睁开双眼，“还得几天？”

“昨天晚上老三打电话说，再过三四天就完成任务了。”

“三……四……天，哦……”

老母亲抬头望向窗外，恍惚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无助。

突然，老母亲双手扶着床边，吃力地坐了起来。

“妈，您这是要干什么？”看到老母亲起身，二哥急忙去扶住她的胳膊。

“老二，把咱家那台录音机拿过来……”

（二）

狂风暴雨已经肆虐了半个多月了，就在十天前，老三接到市局的通知，派遣他去支援前线重灾区，抗洪抢险。而此时，年迈的老母亲已经病危，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老三顾不上一身的疲惫匆匆奔到医院。望着病榻上的母亲，心中有万分的不舍，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怕一眨眼，母亲就没了。

老母亲拍了拍老三的手臂，“傻孩子，放心去吧！妈没事，上次像这样不也挺过来了嘛，工作要紧，一定要注意安全，妈等你回来……”

因为牵挂病重的老母亲，老三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回家，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才踏实。

这些天，老三与同事们一起转移了大批遇险群众，帮助搭建安置房屋。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湿透了他们的衣襟，却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头顶上方的警徽，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已经是抢险的第八天了。劳碌一天的老三刚卸下繁重的工作，就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母亲。老母亲病了，老三心里放不下她。

“妈，您怎么样了？我今天与同事们一起又转移了一批群众，还帮他们搭建安置房呢，大伙都没事，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儿子，妈没事，好着呢。家里有你二哥照顾我，你就放心好好工作，老百姓需要你，妈在家等你回来……”

“妈，我跟你讲……”话还未说完，就被二哥接过了话茬，“老三，咱妈累了，让她多休息才好，家里有二哥顶着，你好好工作，少操心家里的事。”

老三一边抱怨着二哥不让母亲跟自己多说几句，一边不情愿地挂掉了电话，但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就踏实多了。

（三）

老三和同事们圆满完成了任务，被市局记了三等功。刚从前线回来，老三衣服也顾不上换，就急冲冲地赶往医院，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母亲，儿子没给她丢脸。

“妈，我回来了。”老三急切地推开病房，然而病房里的一幕，让满心欢喜的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握着的油画也瞬间滑落地面，那是一个被救起的小女孩画给他的，展开的画面上，写着几个稚嫩的大字——“警察叔叔，你们辛苦了！”。

冰冷的病床上，一张白布遮住了老母亲的脸庞，二哥呆坐在床边，傻傻地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你告诉我咱妈这是怎么了！！！上午打电话时不还好好的吗……”老三发疯似的冲上前去，抓起二哥的衣襟，怒吼着。

二哥用力挣开了老三的手，强忍住泪水。

“其实咱妈前天晚上就昏迷了，这些天她一直在念叨着你，怕耽误你工作，不让跟你说……”二哥抹了一把鼻涕，起身打开病床前的录音机。

“儿子，妈没事，好着呢。家里有你二哥照顾我，你就放心好好工作，老百姓需要你，妈在家等你回来……”

老母亲熟悉的声音映入耳畔，老三终于明白了。

老三摘下帽子，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老母亲冰凉的手。

“妈，儿子回来看你了……”

泪水滑落，交汇在母亲和儿子的掌间。

母亲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病床前的桌子上，警徽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