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会在夜深人静时回首往事。自已像极了一棵秋天的树,根扎进了泥土,枝和叶还在风中摇摆。细数穿过的街道,做过的生意,一幕一幕就像电影,在我面前反复的播映。这些天,我多次失眠。回头把自己30年的故事讲给一个人听,但这个人最好又不是自已床边的妻子,因为她似乎听够了,她对我了如指掌。 好想再唱一遍那首老歌,回忆一下初恋时光,还有无条件揍了人之后又被一群人揍的那个英雄时代。
于是严肃的审视自己一遍。致电远居家乡的老父亲和老母亲,听见他们健康的消息,亲切熟悉的喊我的乳名,对我就是一种慰藉,我便会很满足。想再为妻子做上一碗面,告诉他,能力有限。富翁不会给你煮饭。愿你还喜欢这种简单,这种惬意。
想把那走过的路,一个人静静的再走一遍。一直从上学时,从胡同一直走到大路。从记事那会儿开始走。就像我身边的现在的这个自己的儿子在学走路一样。
没有了妻子的唠叨,没有了孩子的哭声。我在小酒店里等待知己。酒店这一会儿很安静。终于没有了单位下属喋喋不休的请示,更没有了上级领导的一直的对某某计划的督促。还有执行力,还有绩效,还有先进的,N-TWS管理系统,还有年底评先进…干脆就毫不客气的倒满一大杯地道的精品牛栏山。浓香带着一丝辛辣入喉,不一会儿,绵甜里就会荡起儿时杂耍的情景。还有那早读的书声,背井离乡,举目无亲求学时孤独的滋味。每逢自习后,走向宿舍,我听见路边接吻的先进情侣,小声地嘀咕什么;哪个系的被调剂后的练琴声…还有哥们失恋了,那叫一个痛苦。那开始吧,咏叹调。那异乡的风声,呼呼的刮。是酒精作用?是我今天穿的单薄?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会儿,风,就好像真的刮起来了。
毕业后随即是工作中的锤炼。我和所有人一样,拍着长队,挤着公交。公交轰鸣着,像一个老人,喘着气。国产的车子跑成这样已是不易了。让我们来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还真有点不自信。心里想说,哥们姐们,你怎么也在这啊,好像在哪见过你?不要挤我可以么?
接踵而来的是恋爱的坚辛,妻儿的幸福指数,柴米油盐让我在一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形像,在这片人海中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我甚至忘却自己已经是一个家庭的主人,一个有妇之夫。是的,我其实多想忘掉一切。
我是不擅长恋爱的,不懂取悦女人。让朋友来说属于傻子型的。属于一个女人深夜把你拉近房间了,你竟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的那一种。
可能过于安静了。深思熟虑,老谋深算型的。我想这样来肯定自己,来评价自己,还有周围的一些男同胞们。可是现任妻子的说,我不属于这种类型。这种类型来形容我,高估了我,所有男同胞。中国男人大致地划分有两种。其中最可恨的也只有两种。第一种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流氓野兽型;第二种是不解风情雷打不动,装的就像自己功能障碍,其实是闷骚型。妻子说我就属于第二种。好吧,那我就,就属于第二种。
婚后更加埋头工作。俯首为了老婆我甘做一头牛。妻子又说话了,文化人,亏你还是学中文的,牛这个字,对于鼓励和赞扬一位爱家的,微薄收入的小男人,不够恰当,不够含蓄,应该用驴,或者骡。
我是驴或者是什么不重要了,关键是她这母驴怀了一头小毛驴。所以说什么都无所谓,跟女人有什么可争呢?哪怕她喊一声王八!我也义不容辞的十分荣幸的回答:臣在。
我积极响应领导号召。不善言谈却也不与人争执什么,也不爱应酬。同事说我是工作狂。其实我只是喜欢思考罢了。
我扪心自问:我失败了么?我成功了么?什么才叫做顶天立地丈夫?用我自己现有的知识来理解——已婚女子对他那口子的一种书面称呼。等于,我家那口子。
一直笑自己这些年碌碌无为。忍不住伤心起来。工作外的时间还为生活奔波。谋第二职业,第三职业。为的是多挣些钱。百多平米的房子,10多万的两厢车。心里数着那些该换掉的旧家具,默默自责着,有些不甘。总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或者来一次长时间的境外游。让喧嚣离我而去,让云朵随着心情飘飞;让青草让清香围绕身边…让勾心斗角,让唯利是图消失,让世俗和偏见消失,可是,我知道,这世界,这中国,这社会不是一个人的生活。
是生活的平凡和琐碎把我曾经的梦想,一点点吞噬掉了?一夜夜,我反问自己也鼓励自己,我应该再多做些什么。我还能不能再学点什么?我不能就此一生。这样麻木着,像一个机器。天亮了,我看见妻子懒洋洋的赖在床上。
渐渐的适应了循规蹈矩。这些年也学习到了一点点分辨是非,君子,小人的能力。也适应了谄媚,适应了奉承,适应了容忍。上班穿过马路时,我曾笑哪些乞丐,还有蹬着自行车的人,真没文化!笑他们年少不努力。下班后走过人行道,那是80?还是90后,还是近四十岁的野男人,透过车窗在吐口水?他开着几百万的跑车呼啸于我面前之后,又让我觉得自己身单力薄,无地自容。可我是黔驴技穷啊。只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能埋进心里。
知己到了酒店。面对而坐,开始我们并没有多言。也勿需多言。
“吵架了?“吴知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问我。“没有,跟自己的女人吵架不是我的风格。我们之间一直是:沉默-申诉-败诉-我撤诉。如果我要是不服,偶尔会有些温柔的浪漫的暴力发生。或者说是抱力。女人不就那样,这山看着那山高。”我回答说。他哈哈一笑,拿酒杯碰了一下我的酒杯。让我感觉他跟平时不太一样。
知己说,“暴力?她又揍你了?用的是枕头?还是拖把?疼么?老李?莫非清照姐选用了新的欧式的家庭武器?我猜猜看,肯定是拖鞋?掌嘴?是笔记本电线缠绕?SM?袜子封口?喝酒吧,完了你买单。我没有带钱包。“你开什么玩笑?我一听他说这吃饭没有带钱就来气。怎么两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说出这种话?上次就是我请你的。几十岁的一个大男人出门不带钱包?可能么?你这人做人不地道啊。”“知己笑的更响了,我苦笑。酒店有人朝我们俩这边看。”
知己说:我哪里不地道了,上次你请我喝酒,你老婆唠叨,孩子大了,奶粉贵了,他朋友老公提干了。“按我的逻辑来推,这一次应该是孩子慢慢长大了,你要当爸爸了。他朋友老公更加出色了,对吧?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房子是一样大,车一起买的,存款不差几万,唯一不同的就是,你老婆比我老婆漂亮。真的,兄弟,我很羡慕你,你老婆怎么那么漂亮?你老婆平时用的什么化妆品?是大宝吗?她今天怎么不打电话了?我笑了,我笑出了声。“你老婆也不差。”我回答他。我回敬他一句,知道他想逗我。又压了一小口。没有再说话。
我已经不太在意。是的,我老婆肯定漂亮,要不我能娶她?喝酒吧。知己开口说,你和那些千万富翁们完全一样,我指的是思想,只是存款多少,支配多少不同。
钱财,永远都是身外物,社会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年,全部的人素质提高了,国家更家强大了。但是贫富永远都会存在。而且有可能会差距更大。只能大部分人中等收入,小部分人相对贫穷,但也会是小康水平。
知识的多少不一定就等于能力大小,权力大小,跟贫富也没有关系。学富五车不见得你就能有名车豪宅。很有可能和别人一样在一个普通的单位或基层做些文字工作。再说,中国需要多少博士?到底有多少博士?都是博士谁来指挥?谁来服从?更别谈你这样的办公室写作爱好者,传说中的文艺青年,中国至少有两个亿。
我只是心平气和的以一个商人的眼光来看文化。
然而,不能否认,社会进步,国家强大,需要教育,需要你这样的人。他能鼓舞人们志气,给人们指引方向。能以自己的形象告诉别人何为“德行”。然而我们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们以平均每年十多万的收入,积累到现在拥有了二百多万的资产。知己说出了我想说的。我们是人,会有思想,解决衣食住行性,还有被关注,被尊重。但同样的道理,人有很多,十几亿的人怎么可能全部关注?假设每天关注一个人,那媒体需要多少代人去关注每一个人?那么,关注这个词,也不应该,也不能再叫“关注”。
我仔细的听着知己的话。我们又碰了一杯酒。
我像你一样,想有更多的时间来静下心来。过一种安逸的生活。安逸中有总会有一种攀比的心理。因为我们生活在城市里。不是穴居在山洞中。都想暴富。被肯定。而不是每日每月为了生计拼命的,周而复始的重复一种机械的工作。然而,知足吧。我们的知识,能力,人脉,命运,和我们的收入是成比例的。不管你如何看待自己一生,信不信命。不要羡慕那些达官贵人,不要羡慕那些一不小心踩了狗屎运中了几千万的人。那时你的生活,你的安全,你的自由会全部都会改变。难道你所想要的只是一种物质上的侈奢,而就有了精神的满足和追求?有了成功收获之感吗?“不地道!知道不知道在国外就我这些话,给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知识分子上一节课要多少钱么?我把你一个从悬崖边的人又拉了回来,我救你一命啊。”我有点忍不住了,“停,停,什么悬崖边?”我连忙打住,问他说。“你不是电话里讲心情不好找我喝酒吗?不是想自杀么?”“我想喝酒了,我心情不好我就自杀啊?”我反问知己。“那你干嘛打电话约我,约会我喝酒啊?两个大老爷们,我又不是你的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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