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受害者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站在一旁的Ceci仿佛在欣赏一幕赏心悦目的话剧，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她将手中的针管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内，正是针管内的毒素，让躺在地上的Chen先生痛苦不堪，并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分钟内夺去他的生命。

　　看到蜷缩成一团的Chen先生终于没有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Ceci知道任务一如既往地圆满完成，她笑着转过身，准备离开。

　　忽然，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发现在街对面的不远处，在昏黄路灯边的阴暗角落里，有一名男性，正望着她这边所发生的一切，由于灯光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一片模糊，似乎他只是个在外漂泊的鬼魂。

　　“该死，”Ceci的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她以为在这么偏僻的街道边，尤其现在是凌晨两点，是不会有人经过的。Ceci赶紧竖起衣领，转身离开。

　　“真是见鬼，居然被人看见了。”Ceci来到经常光顾的酒吧内，一边责备着自己的大意，一边点了一杯血腥玛丽，一口气灌进自己的喉咙，随后拿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将烟雾都吸进自己的肺中。

　　酒吧内嘈杂不堪，音乐声人声就如同被倒入高速旋转的搅拌机般混成一片，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平常的她更喜欢图书馆或博物馆，但现在不一样，她在每次杀完人后都要来这喝上一杯，似乎这里的酒精和喧闹可以掩盖她所犯下的所有罪恶。

　　作为一名杀手，Ceci在这个城市内还是小有名气。与其说自己是别人雇佣的杀手，Ceci更愿意称自己为治安维持者。因为她觉得他杀的那些人都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比如今晚的Chen先生，他是一家知名医院的主治医生，在外沾花惹草，包养了好几个情妇，直到被其中的一个情妇发现了，气不过，就雇Ceci杀死他。正好Ceci对这种不专一的男人也是深恶痛绝，所以就在刚才他晚班回家的路上，把他解决掉了。

　　“嘿，需要人陪陪吗？”一个痞子样的男人来到Ceci的身边坐下，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Ceci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朝酒保又叫了一杯酒。

　　“这杯我请了，”那男人依旧缠得不依不饶，“美女叫什么名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想聊聊吗？”

　　这种的搭讪Ceci实在见得多了，因为她也知道，她自己太漂亮了。白皙精致的脸庞，仿佛一尊可以令人窒息的艺术品，乌黑深邃的眼眸，透出几分冷峻与神秘，凌厉的剑眉和细长的烟熏，张扬着她的乖张与叛逆。她就像地球上的一个黑洞，每个靠近她的男人都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但这点却让她从心里感到恶心和无奈。

　　Ceci对那男人毫不理会，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将手中的烟在吧台上掐灭，拿出一张钞票压到酒杯底下，迅速起身，穿过人群，离开酒吧。

　　回到她租住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Ceci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她不想吵醒正在熟睡的男朋友Adam，她之前告诉他今晚会加班到很晚，他不知道她另外的身份，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Ceci面对着Adam躺下，看着他英俊的脸，在睡眠中平静得像个婴儿。在Adam的眼中，她只是个在制药公司上班的实验员，一个漂亮聪明善良体贴的女朋友，完美无瑕。

　　是的，完美无瑕。

　　她的前男友Ian就是这么形容她的，Ceci依旧还记得，那件事是发生在两年前，那时她深爱着Ian，觉得他充满了她的心，他是她的男神，她的唯一，她是如此地爱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于是，她不顾家里的反对，辞掉了自己的工作，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搬去他的地方和他同居。

　　那段时光对她而言，幸福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两人在清晨醒来，在黄昏相约，在月下漫步，在深夜相拥。她觉得自己如同身在天堂，因为有爱，因为有他，直到某一天傍晚，她提前回家，在他们的卧室里看到了不堪的那一幕。

　　Ceci还记得，那女人狼狈地离开后，她在Ian面前哭得是多么地撕心裂肺，她卑微地说她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只求他就此停手。但Ian无动于衷，只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两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她心里的最深处。他坚决地对Ceci说，他厌倦她了，他要离开，永远都不会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没有人可以离开她。Ceci当时就拿起放在床边的花瓶，用尽全身力气朝Ian的头部砸去，随即Ian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原先还惊慌失措的她，反倒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她站在房间里，看着倒在地上的Ian，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最后选择在深夜时分，将他扛上了顶楼。

　　第二天一早，一个出来晨练的老人在公寓楼下发现了Ian的尸体。通过问询和查证，最后，警方就把这件案子当做自杀案处理了。但Ceci不会忘记，当她面对警察的质询时，哭得装作是有多么的无辜，她也永远无法忘记，当她拖着Ian要往下扔的时候，她能感觉到Ian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他掷了下去，既然他要离开，那就成全他。

　　那一刻，Ceci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超脱，她给了Ian自由，也给了自己自由。从此以后，她就开始在网络上接杀手的活，她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人会知道，她专杀那些对感情不专一的人，她恨这样的人，恨到骨子里。

　　而Adam，无疑他是爱她的，Ceci对这点非常确定，可是她自己爱他吗？Ceci转过身，看着窗外被城市灯光映照得有些暗红的天空，找寻着这个显而易见却不愿承认的答案。

　　接下来的这几天，对于Chen先生的意外死亡，除了各大媒体种种捕风捉影的猜测外，Ceci的生活一片风平浪静。此前她还担心那晚意外出现的目击者会向警方提供线索，但似乎那人并没有对警方说起什么，她也省得要再一次对警方撒谎。

　　随后的半个月里，社会上对Chen先生之死的真相挖掘渐渐失去了热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Chen先生的意外只是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提供了一个新话题，现在，这话题就像嚼久的甘蔗，已经没有了什么味道，于是八卦的市民又将注意力转到其他的方面去了。

　　一天傍晚下班回家后，Ceci发现Adam还没到回来，就将买好的菜放进厨房，来到房间打开电脑，看下是否有新的生意上门。果不其然，一封特殊的邮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需要你帮我杀个人，要尽快，酬金五万，可先全额付给你，此人的照片和相关资料见附件。我只有个要求，在杀他的时候，要看着他的眼睛。”

　　Ceci皱了下眉头，这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要求了。她看了看附件里的照片，是一名男性，年龄不大，大概二十五岁上下，这照片应该是偷拍的，照片上的人正坐在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里，就算隔着近十米的街道和一层玻璃，也能看出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Ceci想了想，给那封邮件写了个回复。

　　“我并不只为钱杀人，给我个他该死的理由。”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那人充满威胁的回复。

　　“那晚我看见是你杀死了Chen先生，如果你不按我的要求照办，我就把你的样子告诉警方，我相信，凭你如此出众的外貌，他们要找到你不是件困难的事。放心，我要你杀的人仅此一个，完成后，两不相欠，我会彻底消失。”

　　看到这些，Ceci顿时感到呼吸急促，仿佛脖子上被人上了一根锁链。原来他就是那晚的目击者，现在要乘机勒索她，而她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照办。她站起身，离开房间，去阳台抽了半包烟。随后，她坐回电脑前，用沉重的手指敲打着键盘。

　　“把钱打过来吧，两天内搞定。”

　　这时，她听到Adam进门的声音，连忙合上电脑，在脸上摆好笑容，走出房间。

　　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雇佣，Ceci的心里完全没有底。她不是个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良知滥杀无辜的人，但她也不想下半辈子都蹲监狱甚至被判死刑。她毕竟是普通人，关键时候，她也只有选择牺牲他人保全自己的自私。

　　“杀他的时候，要看着他的眼睛。”对于这么奇怪的要求，以往喜欢选择投毒的Ceci，这次决定使用匕首，一种足够残忍，但能够符合要求，且不会让那人死得过于痛苦的方式。

　　Ceci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皮箱，输入密码，打开它。皮箱里几乎都是各种装满毒素的小药瓶，对于有生物学与药理学双学位的她来说，掌握这些易如反掌。她移开那些药瓶，从底部抽出一把匕首，它就像藏在洞底冬眠的毒蛇，终于将要尝到久违的鲜血。

　　Ceci将匕首从皮套中抽出来，一道寒光倾泻而出，她看着明净的刀面上映照出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美，感觉自己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邪恶无比，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她收起匕首，从箱子中拿了一瓶药剂，将箱子重新放回床下。她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Ceci根据那位神秘客户提供的资料，在网络上简单地做了些调查。这次她要杀的对象叫Dec，是一家当地报纸的主编，也许是他的报纸伤害了某人的利益，某人才会想要取他的命吧。Ceci这样想着，越发感到自己的良知在强烈的呐喊和抗议，于是，她一遍遍地不断告诉自己，为了保全自己，必须要这么做，她别无选择。

　　下午的时候，Ceci向公司请了个假，回家换上一身不太显眼的衣服，偷偷来到Dec家的门前。

　　Dec所住的地方是过去老旧的小区，几乎没有什么保安监控设施，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方便。Ceci娴熟地撬开Dec家的门，穿上鞋套，带好手套，像猫般不留痕迹地潜入Dec的房子。

　　Dec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不在这里。Ceci四处看了看，在不大的客厅里中，有一个玻璃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副国际象棋，客厅电视的墙上，挂着一幅德加的油画。在紧邻客厅的卧室里，墙上贴了不少电影的海报，紧贴着墙则立着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有村上的，马尔克斯的、茨威格的、莎士比亚的，还有各种关于历史和文学类的书籍，这些也正是Ceci平常所喜欢的，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