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小萌一直痛恨唐朝大诗人李白,还被称为“诗仙”呢,怎么能写出这么弱智的诗句,青梅竹马,哪有的事,两个拖着鼻涕虫的小屁孩,长大了都羞于见面,最怕被对方揭短,还能有什么情深意切?思来想去,小萌得出一个结论:要么是李白的脑子被酒精给泡傻了,要么是自己太痛恨那个跟自己“两小无猜”的坏蛋了。
说起小萌心目中的坏蛋,爸爸妈妈同事学生都知道,就是那个总有事没事来学校找小萌老师的小警察——其实,说是小警察也不太恰当,这个家伙个子蛮高的,还天天黑着一张脸自以为是全球最帅,用小萌的话来说就是:“往好了说是‘装酷’,往坏了说就是像个讨债的似的,挂着一张要账的脸!”
每当同事挤眉弄眼地问小萌,这位大侠可是她的男朋友时,小萌就不屑地说道:“他呀——下辈子吧,修行好了我可能会考虑。”
(一)
是呀,这位小萌心目中的坏蛋可是“坏”的历史悠久。
读小学时,他比小萌高一年级,当小萌还沉浸在童话世界里梦想着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时,这位哥已经在全校小学生心目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据说他悉心揣摩了电视剧里霍元甲和郭靖的武功,再加上自身的天生武学奇才,很快便成为了闻名校内外的武林高手,每天下午放学,他都带领着一群小学生到郊外去练习武功,甚至还创立了一个帮派叫什么“青龙帮”……小萌从来都是乖孩子,即使数学不太好经常哭鼻子,还有点呆头呆脑的让人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总体上来说,小萌是个家长和老师心目中的乖乖女,和那位哥是坚决联系不到一起的。
可是,这位哥的一次行动彻底让小萌蒙上了不白之冤。
都忘了那是小学几年级了,只记得那位哥突然托人给小萌送来了一块手帕,上面是米老鼠和唐老鸭,暗喻他和小萌会像唐老鸭和米老鼠一样永不分离,并且那个传话的小男孩儿还告诉小萌:遇到事别怕,有我们老大护着你呢!而这个“老大”无疑就是那位让小萌讨厌到无语的哥了。正是因为此事件,老师和家长后来都来轮番审问小萌,说,小小孩子,还送什么定情物,记住,你不许跟那个坏男孩搭话,否则,否则……我的天呀,小萌叫苦不迭,被家长老师怀疑倒也罢了,最惨的是——他的那帮小弟兄们,见到小萌后都会特别恭敬,就差像港台电影里的那样喊她“嫂子”了,而那些不知情的同学,也是背地里暗暗笑话小萌,那个谁呀,啊,那个谁对她好……
终于熬到这位哥小学毕业了,小萌正暗自庆幸从此可以和这位哥两不相见,却不料他红着双眼找到小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道:“小萌,你记住,你考到哪所初中,我将来就去哪所初中!”小萌羞的差不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却不料这位哥却大咧咧地对小萌的同学一抱拳,说,“在座各位给我做个见证,我陈峰说话算数!”
果不其然,等到小萌考到初中时,这位哥就央求他老爸托关系给他转到了小萌所在的初中,并且降了一级和小萌到了一个班。小萌继续不理睬他,任他想尽办法坐在她的后座,还不断折腾出花样来想引起她的注意。
都说女大十八变,小萌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外表变化不大,内心却日渐丰富起来,她开始写日记,写诗歌,她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在班级朗读,甚至还偶尔会获奖,发表在刊物上。当同学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小萌时,这位陈峰小哥便会适时来打击她,“我说小萌呀,人家都长个儿,你为什么不长个儿,光写作文好有什么用,你看你个子太小,连书包都背不动,哈哈!”
小萌并不是个泼辣的女生,她知道自己说不过陈峰,便暗暗忍下屈辱,更把心思都放在了写文字上,只是难免自卑,唉,是啊,我怎么就不长个儿呢?
初二的一天,小萌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有血,她吓坏了,忙问同桌,“怎么办呀,我怎么啦,我是不是要死了?”同桌是个女孩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吓得手足无措。倒是陈峰从后座上站起,将教室里还没走的同学都撵出去,然后打来水,帮小萌擦洗座位上的血迹,边擦还边唠叨,“你这个笨女人,笨死!”
小萌傻傻地站在旁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声嘟囔,“你不笨,倒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陈峰一听小萌这样问他,脸也腾地一下红了,他吭哧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笨女人,回家问你妈去!”
后来的后来,谣言便传开了,说是小萌和陈峰早恋,老师也多次分别找他们谈话,小萌不知道陈峰跟老师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在老师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老师,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别的……别的,更不可能了……”是啊,和看到自己第一次来例假的男生“早恋”,谁会不别扭呢?
好在小萌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便也没再深究,而那个陈峰,成绩一直在后面拖着,老师也是习以为常了——是啊,小萌和陈峰怎么可能呢,一个是乖乖女,一个是霸王天,分明是两个世界的孩子,若说他们会早恋,老师都不太相信。
临近初中毕业,有个外班的男孩子给小萌写了封情书,说喜欢小萌的文笔,想交个朋友。小萌第一次收到情书,吓得不轻,她偷偷地把那封情书夹到日记本里,对谁也没敢说,只是每天心神不宁地假装学习。这一切怎能逃过陈峰的眼睛,他趁着小萌不在教室,偷偷地翻阅了小萌的日记,还把那封情书偷出来,撕个粉碎,然后把碎纸包起来亲自给那个外班男生送去,“小伙子,以后再干类似的事情,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这是陈峰甩给那个男生的一句话。是啊,谁都知道陈峰的父亲是个暴发户,家里有几个钱,陈峰在学校里惹是生非,很多时候都是他爸出面给摆平。
“这个陈峰太嚣张,我这辈子都恨透他了!”小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考到陈峰去不了的地方。
(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萌终于考上了重点高中,而陈峰只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小萌正暗自得意,谁知一个月后,陈峰的爸爸又疏通关系交了大笔的择校费给陈峰弄到了小萌的学校。
“小萌同学,我们真的很有缘,哈哈!”陈峰来到小萌所在班级时,得意地对小萌说。
“嗯,不是冤家不聚头嘛。”小萌小声说道,心里痛恨这个世界不公,天也,你看不到我小萌的努力,枉为天,地也,你非得让陈峰到处羞辱我,妄为地!
小萌的愤懑并没有让陈峰收敛,他反而采取了更“缺德”的手段来对付小萌——每当小萌被阳光晒到而拉上教室窗帘的时候,他就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说:“小萌同学,你必须接受阳光照射,这样才能长个儿啊!”同学一片哄笑。还有时,陈峰会把嘟嘟熊一类的小图片偷偷粘在小萌的背上,让小萌在同学面前出尽洋相。
还有一次,学校冬季越野比赛,小萌跑下来累到哭,陈峰却一旁冷嘲热讽,“就你那小样还长跑呢,别给班级丢脸了,傻,不是一般的傻!”口上这样说着,他不忘把小萌跑前脱下来的棉衣狠狠抛到小萌的头上。
小萌不止一次想,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陈峰的,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呜呜!
还有一次观看广场上的什么艺术团演出,小萌在人群外面看不到本来就很着急,陈峰却坏坏地大声喊,“李小萌,你是不是看不到啊,要不我抱着你看?哈哈——”
去死吧,去死吧,小萌暗地里诅咒陈峰。
上了高中后,小萌学习理科便有些吃力了,她决定在高二的时候报考文科,而陈峰呢,谁知道上帝怎么就开眼了,他的理科成绩竟然一路飙升,成为老师眼中的“潜力股”。高一学期即将结束,小萌报了文科班,陈峰也想报文科却遭到了家人和任课老师的极力反对,凭什么呀,陈峰就是学习理科的命,上文科干什么?
正在这期间,又有男生斗胆追求小萌,陈峰得知后,干脆去把人家打了一顿,还扬言,那个人若是再敢骚扰小萌,陈峰就直接让他躺着出去。
这回可好,流言更是四起了。
小萌再也受不了了,一次晚自习,老师还没来,小萌终于对着陈峰发了一次火,“陈峰,你个大坏蛋,你记住,我李小萌再也不愿意看到你,我们今生势不两立!”嚷嚷完之后,小萌大哭了一场。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陈峰这次被骂了,竟然没有任何脾气,他傻傻地看着小萌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一言未发。只是事后不久,他便报了理科班,从此和小萌分开了。
这下好了,小萌终于轻松了,到了文科班后,她感觉自己拥有了崭新的天地,除了文科成绩好得让人嫉妒外,她也终于有空间去暗暗喜欢班级上一个非常文静优秀的男孩儿了。可是,她怎么敢表白呢,自己这么差,正如陈峰说的那样,个子小,长的不起眼,呆头呆脑的……
而此后,陈峰竟然一次也没来骚扰过小萌,一开始,小萌还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那天晚自习说的话太重了,但是久而久之,随着高中生活的紧张,小萌渐渐地就把陈峰给遗忘了。
高中毕业后,小萌考到了一所师范学院,虽然不理想,但是好在离家不太远,将来的职业也安定,想想也就罢了,谁让小萌不是个有野心的女孩儿呢?倒是听说陈峰考上了什么警官大学,风光的很,唉,终于成了两条平行线,彻底不会交集了。
大学里的生活比高中要丰富多彩,渐渐地,小萌的性格也发生了改变,况且,受了同寝室姐妹的影响,也开始注意起穿衣打扮起来——还别说,曾经的丑小鸭也有了几分白天鹅的气质,再加上小萌文笔不错,经常在校报上发表点散文什么的,这样一来倒是又有几个男孩子追求她了。只是,小萌心里总感觉大学里的恋爱缺点什么,而她身边的男孩子身上也缺点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她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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