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聒噪的蝉鸣,正午的太阳下,一切的生命的都像是濒临死亡,一个老妇坐在门口等待着生命的流逝,这样的一个女人,不知在自己的人生里等待了多少年,似乎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而来的,在我看来这样的等待老妇早已成为了习惯,在我看来老妇的生命里等待的命运早已注定。
生命的初始里,等待便开始了,可等待似乎总是早过生命的开始,幼年时她等待母亲从高高的麦秸垛上回来,从烈日楼头走出,寒暑不分冷暖不知,似乎等待早已注定,
一滴泪水出干瘪的脸上纵横肆虐时她所知道的自己是拥有了比亲情还要厚重的思念。伴随着污秽的存在一直荡漾在生命的边缘徘徊,生命存在的姿态总是不尽相同。
即使现在是正午,阳光却依旧照射不到如同螃蟹壳大小的房间,土坯墙上是多年漏雨留下的泪痕,阳光从门外小心翼翼的折射在墙上,泛出悠远的历史痕迹,正门处的的饭桌上的朱红褪去,衣袖摩擦过,小木桌陈旧的发亮,饭渍在木头间的缝隙里发酵变质,与原本的颜色相比岁月的黑却醒目的刺眼。蜘蛛在屋顶的尘土上织网,陈旧娇小的火炉透过岁月依旧敬业,火炉上锅里的水噗噗的冒着热气。火炉的正上方是一盏熏黑了的灯,我们可以轻易想象这盏灯在夜晚时泛出的昏黄的灯光,透过土墙上狭小的窗户,在墙外的小路上画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头发花白的老女人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做着针线,老眼昏花的她光认针就消磨一大半的时间,几乎是用摸索着她总算是把针和线归到一起,针尖一下就扎进了指腹里,她并不觉得疼,提起针在稀薄的白发上擦了擦。那石板也曾如她一样棱角分明,可渐渐的也就被岁月消磨了耐性,岁月的风霜让她的头发也蒙上了层白色。嘘,我不会告诉你们她一直坚守着,并不是为了如何活下去,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不死。
嘘!你们不会知道老女人受了多少苦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她到现在都没清闲过,我不会告诉你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烈日长年累月照射,老人的脸连着洗的毛糙的灰黑色的上融为一体,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凌乱的白发契合着灰黑的身体犹如长在石头上冒出的经霜的杂草,你会以为那不是一个有呼吸的女人,你会以为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雕塑,你可以静坐在她的身边一个下午她都不会看到你,即使是她看到你,她也不会和你说话,我猜是她听不到或是她说不出来了。她倦怠到只能注意到她的手中的针线,她甚至没有过分的精力去知道你是谁?
可我可爱的人们,他们给老妇他们自己种的菜,自己不穿的衣服,他们善良的把漏雨的屋顶修好,把坍塌的一道墙也重新修好了。善良的人类,你们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么?
若是没有澄澈的灵魂是不敢去直视老妇人的眼睛的,那浑浊的眼眸里的意思你是猜不透的。那浑浊不是污浊,是岁月的独特内涵。老女人你现在放下了你手中的针线,你在想什么趣事?
梧桐树叶落了一地,秋风吹落了一地生机,真想找个袋子把生机重新整装收好,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昏黄的灯细数。
(二)
到处都是灼热夏日的味道,汉子一口唾沫唾在行走的柏油路上,瞬间就化成了烟,显然他是年轻健壮的,可肌肉并不多,至少对于他所从事的工作来说是力不从心的,混杂在更加健壮的工人中间,明显单薄了很多。但现在我们是不能分清那一伙人里究竟谁是谁,从矿上出来的工人都是一样,全身黑乎乎,单有眼白灵动的活跃在眼眶里,当汉子羞涩的笑出来时,才能看到他们的洁白的过分的牙齿。他们的生活辛酸里透着无尽的希望。
汉子哼着小曲,顶着烈日“踏踏”走在柏油路上,汗渍顺着脸颊滴在地上,冲走了贴在脸上的尘。他潇洒的一抹,脸上就绘出了并不高明的图案,似乎衬托的脸更加落魄。他飞似得走到便利店里,要了一包烟迫不及待的掏出一根点了起来。“作后一根烟,潇洒似神仙。”。
“多少钱?”
“三十。”卖东西的的老汉看准了汉子是从外地来的,明显是想要讹上一把。就信口要价。“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就是这个道理。出门在外,若不碰上几个心地不算太好的人,就不能说明你离乡。
“怎么这么贵。”
“我们这就价,想便宜别来这!”
“……”
“……”
老汉应声倒地后,汉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乎一切都晚了。
他惊慌失措的抄起手中的铁棍朝老汉身上又是几下,直到那血水渐到他脸上随汗水滑落。
他拿起铁棍,惊慌失措浑身发抖,来不及折回放衣物的拥挤的同样没有阳光的地下室里面,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他的人生会沦落成怎样,他无所谓,可他有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他有受苦受累的老母亲!
(三)
荒芜的土地里没有一个人,汉子感觉自己的嗓子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可他却不能停下来,他知道一旦停下来,他可能再也不能要给他的母亲过上好的生活。他不能被警察抓走,至少在母亲没有离开人世前,在他还没有尽孝前,他不能就这样被抓到。
不管他做多少错事他最不能丢下的是他的母亲,其实若是在和老汉吵架前一刻他可以平下心来想想他的母亲,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冲动,可三十块钱足够他吃一个月的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讹诈了别人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汉子留下了泪水,他不是悔恨,是心疼母亲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犯后该如何生存,他心疼他年迈的母亲。
父亲死之前她每天都在拳打脚踢里度日,好容易把苦熬到了头,却又有这样的经历,他是深深的心疼他披星戴月在苦中度日的母亲,在他看来他的人生都是为母亲活着,就像是母亲决定不死,也都是为了他一样。
他不是好人,在小时候他会把欺负他的男孩子引到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一顿,他会把他们的衣服偷偷剪破,他会去偷钱,他教训的都是坏人,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杀人。
可他不坏,他虽说做了很多坏事,可他一次都没有祸害过好人。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社会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四)
中年汉子走在的梧桐树下,看着老妇斜倚在门前,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妈,我回来了。妈我回来了。”
老女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来,我们不能相信干涸的小溪里突然涌出水来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老女人嚎叫般的哭了起来。暴露在阳光下的黯淡脸庞,总要人以为从那干瘪的眼眶里流出的泪水也是的黯淡的。
“我命苦啊,我命苦啊。”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一只手上却紧抓着那和她衣服颜色一样的布料,是个男人的鞋子。
“我命苦啊,我命苦啊。”沉睡的村落回荡着老女人的哑了的声音的,像一首呜咽的弦不准的二胡,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爱的支撑,倒也不难听。
老女人粗糙的手抚摸着中年汉子的脸颊,汉子衣服破烂,浑身满是恶臭味,不知那身上的衣服多长时间没有换过了,头发有多少天没有洗过了,脸上的污渍像是渗进了皮肤一般,老女人却不嫌脏。把唾沫吐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抹在中年汉子脸上,用那早就烂的不像样的衣袖死劲的擦,直到那污渍清除干净,可汉子的脸上的泪水就是擦不干。
老女人眼尖的看到中年汉子并没有穿鞋,拉着跪在地上的中年汉子,步履蹒跚的走向内屋,不知是激动还是坐的时间太长了,老女人在汉子的搀扶下有点走不稳。
“我每年都给你做一双鞋,可你就是不回来。你像你爸一样心狠,像你爸一样,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狠心的白眼狼,你这样像谁,像你死去的爹呀,可他也没有像你这样狠心的把别人打死还跑了这么多年,我一辈子为你们操碎了心。你爹从来都不顾家,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大了会打人了,你害了别人,也害了你自己。我看报道我不相信是你,可警察来了咱们家这么多次,我又怎么能不相信?”
“你小时候就坏,你爹打你,你就晚上偷偷起来把他衣服烧了。你一边恨他一边处处学他,你不是个好孩子呀!”女人使劲揉揉眼眶,事实上她的眼里早已没有了泪水。可能是酸涩的眼睛,只有外力下才能减轻。
女人仿佛一下年轻了许多,打起人来也有了力气,一掌掌打在汉子的身上啪啪的响,汉子始终跪在地上,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五)
“去警察局自首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汉子吃着手中坚硬的馒头,老女人悠悠的说。在她说话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不能熬到儿子出来,儿子走了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人么,活着就要做个好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即使她已经老到老眼昏花,意识混乱,即使老到等不及来日方长,赏不了莺莺燕燕。可有些东西她还是懂的
“我撑不了多久了,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在小事上坏,可你心不坏,你怎么能这么傻呀!我也活够了,你走的时候你对我说你要的我过上好日子,给我挣大钱,回来要村里人都羡慕我。孩儿,你说这句话时我心里甜的跟蜜一样,腿上跟踩了棉花似得,飘飘欲仙的,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孩儿,我知道我的苦就算是到头了。
孩儿啊,我活够了,要知道你在那会这么苦,我说啥都不会叫你去的。你再不好,都是我的孩儿,我嘴上说不管你,可我心里不能不爱你,不能不想你。我每年给你做一双鞋,你穿鞋费,我每双鞋都放了厚厚的棉,鞋子都发霉了我晒了一遍又一遍。我就坐在村口等你,头发都白了,我怕你找不到,我穿着你走之前的衣服,我不敢换,我不敢换呀,我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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