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星期下来,这个地方冷雪强风就这样肆虐的骚动着各个角落,如此的张狂,毫不姑息一草一木。更不用换成今年这个死寂的冬夜,这里的一切都被冻得听话得很。
烈风巨雪,日月闲了,水冰冻了,树倾斜了,墙倒了……而我,夜里还来不及做梦就被一条短信纠结上了。
短信上这样写到:“一直爱着你,挂念着爱打闹的你,上一秒下一秒我的眼神里都有你的身影。明天到火车站来接我哦!”后面既没有备注署名也没有告诉具体时间。
看完短信后,困惑与无奈急速刺激我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它急促膨胀着,几乎肉都要被撕裂一样。我困惑的是,是谁发来的短信,无奈的是冬天外面风与雪的鞭打。
苦想又再苦想。
想了想,我的死对头赖建已有了漂亮女友,是不可能跟我发这样玩闹的信息,闺蜜亚丽一直在外地上班,离我也不过是几里地的距离,况且我和她也经常见面,电脑视频,打电话,很少有发短信的可能,而女友把我给甩了,联系方式也全被销毁了,连最后一张我们的合影也没能留下,从此没有了她的消息。我现在只身一个人,难道还有哪个妹子惦记着我?更想不到还会用这么缠绵的词语,换句话说,她偷偷爱着我。可搞不懂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真的是我多想了有个妹子在暗恋着我?是不是发错号码或者是有谁在恶搞?是死对头?不可能,他每天与女友缠在一块,哪有闲工夫与我瞎扯蛋啊。要不就是亚丽或者莎倩?那也绝不可能啊,难道是大伯父从国外回来看我了?如果是这样,不管是外面有多狂多寒人的风雪,我也一定要去接的。
不想这么多了,不管是谁,接是肯定要去的,那就先睡个安稳觉等明早整装上阵得要紧。
第二天清晨,顶着冷风大雪,我出门了。碍于情面,我在下车的对面超市买了些特产当做礼物。然后站在火车站出口处等着,心里一直在猜测要到来的这个神秘角色到底是谁。是赖建?是亚丽?是莎倩?即使都不可能,但我想到的就这几个,因为相处过的其他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连身影从此都没浮现过。
与狂风角斗,与时间恶斗,火车终于进了站。乘客一个接连一个的离去,偏偏就没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并且连向我招招手的老外也没有一个,有的只是那些疲惫低着头看路的眼神,一副副犯苍白的面孔和吸食了鸦片似的萎缩的身躯。
我一等再等,仍没见到熟悉的背影,眼看只剩下一位老奶奶了。
这般的鬼天气真的很难忍受。
待我正转身离开,迈开第一个脚步时,一个既温和又熟悉的声音拂过耳边,“南老弟,让你久等了吧?”
我仔细一看,首先是冒傻样,然后才是热火般的激情,如同回到了春天。
“不会吧,我的恩师英语老师,大姐,怎么是你?怎么要回来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呢?”
“我怎么没有告诉你啊?我不是让赖建给你打电话嘛?这不,你来了啊!”
我心里暗自咒骂赖建,“死小子,故意整我。大姐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不打电话发短信,穷得有这么怜惜话费?就知道泡妞,大姐你都敢不来接,有一天你会死在女友温柔的石榴裙下的,哈哈!”
天气寒得逼人,考虑到大姐这把年纪,身子难以承受这风雪的折磨,只好立马拦了辆的士去找个住处让大姐安顿下来。
车内,一层雾将我们与外界隔离,好像只有大姐,驾驶员和我三个人的世界,又好像这里面没有一个人的空间。或许,生活圈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吧,有的人只生活在自己的单人世界,而有的人却能生活在自己和别人一起共存的世界里,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有属于自己不同的思想空间。
大姐的一拍打,让我从思绪里醒过来。
可没等她开嘴来问我,我的询问就比她的早先了一步。
“大姐,你不是在省城教书吗,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大姐的脸色马上暗沉下来,我猜得到是她可能退休了的缘故。根据学校一贯的惯例,一旦教师工作到了退休年龄,教师就该回家养老了,只是当时学校缺乏有经验有实干能力又信赖度高的教师,才一度让大姐多留教了几年罢了。我想,大姐的这种无奈,伤心情绪是任何人所不能体会了的。
为了她这颗老年的心赶紧活跃起来,我只好马上转移话题。
“对了,大姐,你这么多年来仍然容光焕发不减当年的,是怎么保持的?刚在车站差点都没认出来,真是不简单嘛!”
“那是当然的啦,金戈铁马任我驰骋与沙场,让自己活得更健康才是对自己好嘛!”她还是那副豪爽的口气。
“大姐,你一个人来的?”
“嗯!就我一个人。”
“那我师公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他没你在身边陪着岂不是要想你想得要发狂啊?”我故意取闹道。
大姐将头转向我看不到的右边窗口,血红的眼睛流着泪。
其实我还不知道,在一年前,师公就因心脏病复发已经离开我们。那时,大姐为了要治好师公的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大姐,教学三十多年来的积蓄啊,连获的奖项都典当完了,学校也没拿出半点补贴,也没接受任何的捐赠。大姐就是这么一个人,宁愿自己多劳累几年,也不愿在别人家门口等着怜悯的施舍。
我不愿这一切发生过,不愿大姐在有我陪的时间里流着泪,更不愿太多的不幸如愿以偿。
抚摸着她的后背,就像母亲安慰儿女一样安慰她。
“大姐,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里,我就是你的忠实粉丝,你去哪我就在哪!”
一句句闹笑的话抛向她心上,我就不信不起效果。
果然,她开心得“张牙舞爪”,就好比被困在笼子里好久没吃荤的老虎见到了荤那般。
太投入了,忘了车子还在驰骋,忘了要把大姐安顿好。
“大姐,别吃了兴奋剂一样一股劲的笑了,你今天住哪里去?是住普通宾馆还是住豪华宾馆,或者是……”
“就简单的。”
没等我说先带她去看一下宾馆里环境怎么样,她接着说:“我想住在你家,还没去过呢,你是绝对不介意大姐入住的对吧?”
“大姐,这---这---有点……我住的房子破旧得要命,面积又小,到处乱团团的,你会寸步难行的。”
“南老弟啊,你还不了解大姐啊,我什么时候有在乎过这些东西,过得自在就够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
“你就要做什么,还想威胁老弟了不成?”
“你不答应我就得露宿街头等着被冷死了,难道你忍心看着大姐这样,你于心何忍啊?”
“好啦,好啦,老弟同意还不行啊,非得拐着弯让我带你去我那,真是的!”
其实有良知的人都能明白,遇上一个在人生地不熟的老太太,又没亲人照顾的,难免会担心她的安稳,即使她可能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况且,大姐又童心未眠。只是,让恩师住这,委屈她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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