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年味越来越浓,许多外出打工的人,带着自己的思念,自己的疲惫,自己的礼物,匆匆地回家,让自己的爱把家装点得更温馨。
老吕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纷纷回家,幸福团聚,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一张老柳树皮的脸显得更苍老,更伤悲,他因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他多想让自己的女儿回家,和女婿一家人团聚,别再让他操心了,可每年过年时女儿就是不回家,这有啥办法?老吕正想女儿时,电话铃响了,老吕一接电话,脸突然煞白,实际掉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老吕的第四个孩子学名叫四女儿,因不学好,人们都叫四驴儿,说起这名字真是名副其实,没有一点侮辱她的意思。四驴儿在十八岁时,因老吕给唯一的一个儿子娶媳妇没有钱,就匆匆把四驴儿嫁给了邻村一个姓张的小伙子张军军,小军为人老实,就是家里穷点,和四驴儿结婚后,小军心里蛮高兴的,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到省城打工,由于勤劳肯干,心灵手巧,很快就成了一个师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个大工,每天挣一百三四,一月好一点挣近四千元,打了近十年的工,攒了一点积蓄,赶时髦在县城买了一套旧房子,把孩子转进一小上学,妻子在家的主要工作就是接孩子上学,做饭。小军觉得自己的日子也不错,在县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许是上天的仁慈,孩子聪明伶俐,学习自觉,从不需要人督促,成绩优秀,小军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和自豪,干活的劲更大了。
四驴儿一天就是接孩子做饭,这一点活干完后,闲着没有事干,就和她家庭情况一样的几个女人无聊时逛一逛街,看别的女人穿什么,就买什么,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料装,四驴儿经过打扮,倒有几分姿色,几个女人鸡一嘴鸭一嘴地吹捧,把四驴儿吹得晕乎乎的,四驴儿更注重自己的穿着了,隔三差五的就买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就去逛街,走路的姿势也变了,学着走猫步,一点小屁股左一扭右一扭,风骚极了,没有几天又进理发馆,把头烫成披肩发,秀美的长发被风一吹,显得更有风韵了,几个同伴把四驴儿当做明星似的追捧,四驴儿已不知天高地厚了,整天沉醉于化妆打扮,可以说早上一化妆,中午出门时又化妆一次,晚上睡觉时还有化妆,她的这种变化就连孩子也吃惊了。有一次晚上孩子问:“妈妈,你变了。”
四驴儿说:“我哪儿变了?”
孩子说:“你几天一买衣服,穿给谁看?一天化妆三次,给谁化妆?”
四驴儿说:“小男孩你懂个屁。”
孩子生气地说:“我爸爸挣钱也不容易,你这么花,我爸会生气的。”
四驴儿说:“你爸就是养活我的,我不花他的钱谁花?”
孩子问:“那我谁养活?”
四驴儿生气的说:“还是你爸,做你作业,别管我的事。”
小孩子啥话也不说了,只认真地做自己的作业。四驴儿收拾一番后,电话铃响了,她接了电话,原来是约她去学跳舞,四驴儿高兴疯了,直奔舞场而去。
孩子在家做完作业,不见妈妈回来,就等妈妈,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四驴儿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四驴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男人那特有的味儿总在她的心上萦绕,燎得她心上痒痒的,特别是舞伴的那个玩意儿在跳舞时总在她的大腿上戳来戳去,那种酥酥的感觉似乎还在她两腿之间荡漾,四驴儿越想越睡不着觉,加之她正值三十岁,几个月没有和丈夫相聚,已经是一堆烈柴,就等待着烈火的点燃,这酥酥的触摸让她欲火焚身,她双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上乱摸……
有一天晚上她还是去跳舞,舞伴是一位中年男人,约莫有四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他俩跳了一曲后,休息时男的用手故意抚摸四驴儿的大腿,四驴儿没有躲避,只是脸儿绯红,男的更胆大了,撩起四驴儿的裙子,手伸了进去,四驴儿呻吟着,男的一把拽着四驴儿跑出了舞厅,开车直奔县城城外的山上……
有了第一次,以后的每一次就不在话下,四驴儿像坠入密月似的,有时连饭顾不上做,给孩子买几包方便面,就到舞厅跳舞,有时彻夜不回,四驴儿越来越大胆了,有时把男的约到自己家中尽兴。有一次儿子因为把作业本忘了,回家去作业本,被儿子撞上了,儿子虽然小,但一切都明白,转身跑了,跑到半路上,他到一家小卖部给爸爸打了电话,把四驴儿的情况告诉了爸爸。
第三天小军回来了,自己家的门锁着,怎么也敲不开门,就等着儿子放学回家。中午儿子回来了,他们进了屋,屋里乱七八糟的,像过了土匪似的,小军明白了什么,打电话,四驴儿接了电话:“咱们离婚吧,儿子归你,我什么也不要,再见。”四驴儿只说了这一句话,挂了电话,小军再打电话时,手机已关机了,他知道妻子被人拐上跑了。
小军像陷入泥淖,不能自拔,回家吗,真是太丢人了,怎么面对父母和庄里的人?不回家吗,这孩子怎么念书?他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先带着孩子回家,向父母说明情况。
小军回家后,把一切告诉了父母,父亲只淡淡地说:“我说你别进城,你就是不听,城里有好处,但更有坏处,我听说每年都有几个女人被男人拐着跑了,你们进城,我也怕这一点,这常言道‘你怕什么,就来什么。’你别伤心了,为这个贱货不值。咱们的日子要过,孩子的书要念,决不能因这事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耽误了孩子的念书,明天让你妈进城给孩子做饭,接送孩子。”
虽然事情就这么草草地解决了,但那件事在小军心中留下的阴影,像恶魔一样纠缠着他,每当他睡着时,恶魔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伸手撕裂着他,他奋力地反抗,有时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吓得别人大吃一惊,待别人家叫醒他时,他一脸的虚汗,他再也睡不着了,双眼盯着工棚的屋顶,就在这漫长的煎熬中,他度过了九个春秋,在这九年中,有人给他说过亲事,他都拒绝了。
今年腊月,四驴儿回家了,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像一片枯萎的花瓣,忽然飘零在小军的家门口,她举起枯瘦蜡黄的手敲门,孩子开了门问:“你找谁?”
四驴儿没有说话,径直往进走,被孩子挡在门外:“你找谁,你又不是哑巴,为啥不说话?”
四驴儿说:“我是你妈,你不认识你妈了?”
孩子一把甩开四驴儿的手说:“我妈十年前就死了,我没有妈,你滚出去,去死吧。”孩子说着把门啪的一声闭了。
只听见四驴儿不停地敲门声,门再也没有开过,四驴儿沮丧地走在街上,再也找不回昔日的风采和自信了,只见街道变了,人也变了,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了。天黑时,街上的人渐渐地少了,只有她像一个幽魂在飘荡,耳边不停地传来儿子的声音:“去死吧,去死吧,……”这声音像一只手,不停地揉捏着她的心,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她掏出手机,给拐她的男人打了电话,让他开车送她回娘家,那个男的答应了。她坐上车回自己的娘家,车在下山时,四驴儿一把抢过方向盘,往山沟里开,那个男人说:“你疯了。”
四驴儿说:“我就是疯了,这都是你害的,没有你,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那个男人说:“我勾引了那么多的女人,为啥就你上钩,因为你贱。对你们这些骚婊子,有哪一个男人愿意付出真心,就是找个玩物,你以为你是谁?”
四驴儿说:“你害我,我也让你不得好过。”
四驴儿一口咬住那个男人的手,夺过方向盘,开着车向山崖冲去。
第二天早上,人们才发现有车坠落在山沟里,报了警,交警赶来时,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交警就按一般交通事故处理了,通知双方家属领回尸体,电话打到小军家,小军家的父亲听了事情后,没有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也没有来人,交警又联系到老吕家,老吕又伤悲又愤恨,可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处理后事。
老吕处理完一切后,吃力地躺在炕上,只哼着声,没有说一句啥话,他就是想不明白,如果女儿一家不进城呢?如果女婿在县城打工呢?如果女儿不进舞厅跳舞呢?如果跳舞的每一个人没有那种坏行为呢?如果孩子让他妈进门呢?就没有这一回事,可这些都是假设,而现实已摆在眼前,谁也无法更改了。
老吕更想不明白,为啥许多人进了城就变了,亲戚进城变了,变得薄情寡义,没有了亲情;朋友进城变了,变得互相利用,没有了友情;儿女进城变了,变得自私麻木,没有了孝心;夫妻进城变了,变得互相猜忌,没有了爱情。天啦,这到底是谁的错?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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