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四居看庭,独立成户,却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这厕所挨在其中一户边上,这户人家受不了那味,搬迁出去了,已荣升为格子居民。
这天,院子搬来一家租户,虽叫一家,但也就俩,潘公与其老父,入住挨厕所边的那居室。潘公,这城市的清洁工,常早起于凌晨4点,清扫城市的每一角落。其父,眼瞎,夜尿多,且习惯如厕而不使夜壶。听说,潘公乡下还有个妻子和儿子,由于儿子忙于高考复习,其妻辞工专心陪读,但其父却由于夜起次数过频,潘公怕影响到儿子,便与其父搬到现在这院子。一来,可以照料父亲而不影响小儿,二来,潘公便可做两份工作,早上做清洁工,下午做建筑小工以赚两份工钱。
潘公和善,逢人必打招呼。院子里的人对他们印象都挺好,但最近却因半夜异常的响声,忧了大家的休息,对他的抱怨不断增加。
院子很小,墙体很薄,声音很透。连夫妻之事,都格外小心,怕太过的欢愉声透出居室,引起以后大家见面的尴尬。然而潘公半夜传出的声音却与夫妻之事的床板声一样,咯吱咯吱的响。大家都是明白人,象那种事一旦有个声音,都是不小心造成的,以后也会避免发生。但是,潘公的妻子在乡下,也没见来过,大家都不由的联想到前面巷子里的浓妆妹,生理需要谁都知道,那也不能太明显啊,犯不犯法先不讲,你潘公生理需求也太强了,每天都能传出床板声,你潘公伤风败俗也不讲,你妻儿在乡下苦苦的生活着,你潘公再多钱也不能这样啊,何况,你一天打俩份工就为了这事?
这一来,潘公予人打招呼都能招了白眼。潘公依然予人打招呼,以为可能自己是乡下人,与城里人有些隔阂,倒是没那么很在意。但是,潘公半夜传出的床板声如外甥打灯笼——照旧。这下,可恼了大家了,不能总不让人休息吧!于是,在潘公下班回来时,大家找了潘公,说,潘公,你做啥事我们不管,但请你尊重我们,我们都有小孩,你那床板声请你注意着点,不要让小孩受污染,再呢,也影响到我们的休息。潘公恍然大悟,难怪大家对自己白眼来着,原来是自己的不对。潘公连忙对大家说对不起,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事了。
果然,那天夜里,潘公那居室再也没有传出床板声。大家都在一个安静的夜晚进入梦乡。
第二天,潘公比以前更早起床了,在忙着洗衣服。不过,比以前挂在庭子里的多了几条内裤。庭子是公共的,每家洗的衣裳都是挂在那晾晒。
几天来,潘公的居室半夜没了声响,但隔天,庭子里的衣服晾晒的数量却是多了,本来,谁也不会太在意这些,白天晾晒了晚上收了。但是,潘公洗的衣服是越来越多,占的位置也就越来越多。这下,大家不乐意了,说,潘公,你也得给大伙留些晾晒的位置吧。潘公也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再后来,潘公一旦有晾晒的衣服多了,就挂在自己的居室里,也没再占用大家公共位置。
夏初,潘公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潘公要搬回乡下去了。
潘公其父,拄着拐杖,挨家挨户的给大家道别。说,对不住了各位乡亲,前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儿每天做两份工,很累,又要照顾我这老瞎老头,我患了尿毒性,每夜要如厕好几趟,我又不习惯使用夜壶,厕所就在我儿的旁边,原先呢,我儿半夜都扶着我如厕,我又怕他累着了第二天做事会出差错,就叫他把席梦思换成卷边的床板,他可以边睡觉边翻身,我就可以顺着声音到厕所如厕了。唉,都怪我这瞎老头没用,连尿在裤子都没办法自己洗,又害得大家没地方晾晒,实在对不住了。
潘公与其父搬走了,半夜也没有了床板声,庭子里晾晒的衣服也少了,但大家总觉得没那声音,心里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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