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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犬

时间:2013-08-26 09:48来源:好心情原创文学 作者:文梦 点击:
  老主人吴老师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已经绝食好几天了。老伴坐在床侧,不住地抽噎。儿子吴义跪在床头。五个女儿并排跪在儿子的后面。三个出嫁了,两个还未出嫁。我站在最外围,眼睛潮湿。

  1


  老主人吴老师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已经绝食好几天了。老伴坐在床侧,不住地抽噎。儿子吴义跪在床头。五个女儿并排跪在儿子的后面。三个出嫁了,两个还未出嫁。我站在最外围,眼睛潮湿。


  老主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吴义啊,只有我活活饿死,你才能接我的班,一辈子不受累,过上比较好的生活。除此别无他法。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将来你成了家,一定要孝顺你娘。”


  老主人侧了侧头,艰难地说:“四妮,五妮,我不能看着你们出嫁了,对不住你们了。你们五个都是我亲生的女儿,哪能不疼啊?我走之后,你们要多帮帮你娘。没有了我,她的担子更重了。”


  老主人叹了一口气,说:“黑虎啊,你过来。”


  我听到老主人在喊我,就慌忙从人缝里挤进去,偎在他的床前。我是一条被收养的大狗,身强体壮,一身黑毛,十分凶猛,犹如下山猛虎。所以,老主人把我叫做黑虎。可是,我很忠诚,很乖顺。平日里,老主人喜欢带着我,散步,下地,赶集。我和他形影不离。


  老主人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抚抚我的背,说:“我死之后,你就跟着我的老伴吧,听她的话,看住家,护好她。”


  老主人回过头,深情地望着老伴,说:“你是一个苦命的人,嫁给我没有想过一天福啊!我要走了,你还得继续受苦啊!对不住了。”


  说完,老主人握住了老伴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不知过了多久,老主人的双手松开了,好像两根被风吹断的树枝,垂落在了床铺上。


  屋子里顿时想起了震天动地的哭声。


  2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人声鼎沸。


  五妮正和吴义的老婆争吵。两个人越吵越凶,动手厮打起来。吴义的老婆是一个凶蛮的女人,像一个二男人一样,有一把子力气。四妮慌忙上去,一起厮打吴义的老婆。这下子,吴义的老婆不行了,被摔倒在地上,头上和屁股上挨了很多拳脚。


  我站在旁边看着,不时地摇着尾巴,汪汪地叫着。我是在抒发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这个猖狂的女人打过我很多次。有一次,她用棍子打在了我的狗腿上,险些把我的后腿打断。我痛了好几天,恨死她了。


  这个女人自从被娶到家不久,就开始嫌弃婆婆——我的女主人,吴老师的遗孀。刚开始,她只是在吴义的耳边吹枕头风。后来,她干脆就跳出来了,辱骂她老了,脏了,没有用了。吴义是一个窝囊的男人,不敢顶撞老婆。这个女人越来越过分,连左邻右舍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谁又能管的了呢。


  有一次,这个女人不知因为什么事,又辱骂婆婆。我的女主人就与她顶撞了几句。不料,她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推了我的女主人一把。我的女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我发出怒吼,冲了上去,就要咬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不料,吴义那个狗东西拾起一块砖头,对着我砸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闪,后臀上挨了一砖。我忍着痛,咬了那个女人一口。她的裤腿被我咬破了,可惜没把她的肉咬下来一口。那个女人像疯了一样,拿着一根棍子,追着我打。女主人无助地哭了,说:“你们别打我的狗,要打打我吧。”我听了,心里很难受,一不留神,右边后腿上挨了一记闷棍。我惨叫一声,窜出老远,三只脚点地,跑出了庭院。我不敢回家,沿着记忆,向五妮家跑去。


  大妮、二妮和三妮围着吴义,泪眼涟涟,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他。大妮说:“咱爹为了让你接班,活活地把自己给饿死,你不知道吗?你今天的铁饭碗,是咱爹舍了命,让给你的。”二妮说:“咱娘为了给你盖新房,娶媳妇,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三妮说:“你虽然不是我们的亲弟弟,可是我们姊妹五个哪一个不疼你?小的时候,我们护着你。大的时候,我们帮着你。我们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孝敬咱娘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五个女婿并排站在一起,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吴义。我知道吴义从小娇生惯养,是个楞头青,不好驯服。平日里,爹娘的话,他都不大搭理,何况是姐姐们的话。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吴义胆敢犯浑,忤逆姐姐们,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一起动手,把他收拾老实。我心里很解恨,就等着看吴义的好戏。可是,吴义这小子真乖,任凭姐姐们数落,一句顶嘴的话也没有。


  乡邻们都闻声赶来了,纷纷劝架。五妮和四妮这才住了手。吴义的老婆躺在地上,像一头死猪,一声不吭,浑身上下都是脚印子,衣服破了,头发乱了。我围着她转了一圈,越看越解气,该,活该,罪有应得!


  在悲剧上演的过程中,我的女主人一直坐在自己的卧房里哭,一边哭,一边说:“我的老头子啊,你走得太早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活啊?”哭声撕心裂肺,直上云霄。


  听着听着,我的热泪涌上了眼眶,从眼角流了下来。


  3


  雪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足能淹没膝盖。房顶上全是积雪,仿佛一床厚厚的棉被。廊檐下挂着一个个冰条,好似一把把匕首。树枝上的积雪很多,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河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田野里全是积雪,宛如一条白地毯,铺向四面八方。


  我走出家门觅食已经好久了,该回家了。


  自从那次家庭大战爆发以后,女主人就搬回老宅住了,独自生活。儿媳至今和她不说话。儿子吴义只有大年初一那天,才来给她拜年,平时是不来的。闺女们倒是时常轮流来看她,有时接她去住几天。她走闺女家,住几天就回来,不愿久住。她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农忙时,闺女们就没有空闲来看她了。她哪也不睡,就睡在老头饿死的板床上。和儿子分家时,她要了半亩多地,艰难地种,艰难地收。我很惭愧,自己是一条没有用的老狗,不能帮她的忙,只能每天都跟着她。


  日子过得很慢,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女主人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走路得拄拐了。路不能走长了,走长了,腿疼。从井里压水也比较困难。拎水做饭更困难,大桶拎不动了,只好换做很小很小的桶。做一顿饭能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做出来的饭远没有以前丰盛了,很简单的。她常常做两个人的饭。她自己吃一份,另一份她让我代替死去的老头子吃。昨天,她没有做饭。我只好跑出去觅食。食物不难觅。农民们都在准备年货。我乘便沾了不少荤腥,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我走到家门口,用头顶开虚掩的门,进去了。清锅冷灶,依然像昨天一样。我的心里更加冰凉了。女主人和衣躺在床上,外边的一只手垂落下来。眼睛大睁着。从眼角爬出一条泪痕,像一条蚯蚓似的,爬下脸颊。看着看着,我仿佛觉得那泪痕好似一条大河,河里滔滔不绝地流着的不是河水,而是泪水。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我汪汪地叫了几声。女主人没有任何反应。泪水涌出我的眼眶。我大声地哀鸣起来。女主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我跑出家门,飞快地向五妮家跑去。


  年味越来越浓了。几个孩子在雪地里放炮。炮纸抛洒一地,红艳艳的,透着喜气。烟囱里冒出浓烟来,袅袅地升上天空。油炸东西的香味飘出来,混合在空气中。空气也变成了香的。


  我飞快地向五妮家跑去,只想尽早把这个噩耗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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